庭月捧来册子放在沈若华手边桌面上。
沈若华取来一本随意翻看,上面只是粗略的记载府中年节多少花销,并没有详细的写官员等级或者远近亲疏的回礼规制。
她一旦弄错了,便不止是得罪人这般简单。
而她现在就是两眼抓瞎,又没有接触过这些,林氏是吃准了她会搞砸吧?
紫玉不等沈若华开口,便开口告辞。
她一走,庭月沉着脸,带着怒气道:“小姐,林氏未免太过分!她是故意让您难堪!”
沈若华冷笑一声,“她太看得起我,我不过一个庶子之妻罢了。”
做好了,旁人不过赞扬林氏持家有方,谁又会放下身段同一个庶妻打交道?
做得不好,不过一句上不得台面打发了。
她能够想得到的事情,林氏如何想不到?
无非是等自己出了纰漏,再让晋阳郡主出面摆平,踩着她大出风头。
眼底闪过冷芒,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沈若华埋头将册子全部看了一遍,将内容全都梳理清楚,她派人去找二夫人打听各家与侯府的关系。
不过片刻,碧桃便满腹委屈的回来:“小姐,二夫人之前还说有不懂的可以问她。如今去问她,竟是推三阻四,寻了一个由头打发了奴婢,说您要有事儿不明白,便派人去问刘嬷嬷。”
刘嬷嬷是老夫人的老人,最得老夫人倚重。
沈若华心里亮堂着,二夫人得老夫人偏重,可侯府掌家权把控在林氏手中。而二老爷不过一个五品官,翰林院一个闲职,得侯爷照拂混口饭吃。三公子容宣马上便要下场,到时候想要谋个一官半职,得靠侯爷走动。林氏可谓掐着她的软肋,二夫人就是想和她打擂台,也没有那个底气,只有平日里小打小闹。
“规制都是人制定出来的,既然由我张罗,那便按照我的规矩来!”
她一旦开了先例,他们就甭想再照旧!
——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仲秋节前一日。
沈若华亲自清点各府的节礼,微云在一旁对了数,忽而道:“小姐,相府那边并没有派人送礼过来,咱们要送礼去吗?”
庭月拧眉道:“奴婢打听过,侯府往年也给相府送过礼,只是门都不让进,礼也不肯收。而侯府依旧每年都送”
沈若华挑了挑眉稍,这大胤丞相是皇帝宠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上京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即便是皇子龙孙都要礼让三分。
人人竞相巴结的权臣,也是人人厌憎的馋臣,概因得罪他皆没有好下场。
当年有人怒骂他谗言惑主,残暴不仁,谋害忠良,谏言皇上进贤黜奸。第二日,此人便被扣上诬陷忠良,颠倒黑白,鱼肉百姓的罪名,抄家流放。
自此,众人便敢怒不敢言,哀叹奸臣当道,国之将亡。
沈若华觉得平阳侯府是想攀附上相府这颗大树,即便相府下人不给好脸色,依旧不知难而退。
她思索片刻,摆了摆手,“送了也不收,今年不送了。”
微云、庭月在沈若华身边伺候有些时日,知晓她的性子是说一不二,便不再劝,将相府的那一份礼给拿出来。
确保无误,沈若华派人将节礼送往各府。
这一个月来,林氏一直没有动静,沈若华心中便越觉得她憋着一个大招。
她便带着庭月去往沉香苑。
半道上,沈若华碰见了从同辉堂出来的晋阳郡主,她与婢女的谈话声透过假山传来。
“巧儿,君瑕哥哥那边有消息吗?”
“君公子昨日已经回京。”
“给君瑕哥哥准备的礼物可有送去?”
“郡主请放心,冬儿已经送过去了。”
晋阳还想多问有关君瑕的几句话,见到沈若华带着婢女自假山后走来,她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
“你来找我有何事?”晋阳先声夺人,一派镇定自若。
这一条路只通往沉香苑,沈若华像是没有听到她与婢女的话,浅笑道:“南阳王府是弟妹娘家,关系与别的府上不一般,我便将林府与南阳王府的节礼交给你来做。”
晋阳郡主心口一松,她柳眉一皱,“此事母亲全权交由你来操办,我插手不大好。”
沈若华似笑非笑道:“我不过一个商户女,行事作风太粗鄙,只怕送不妥当,王爷以为咱们侯府在羞辱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弟妹如此放心我,我也不好推却。”
她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
晋阳心中气怒,面上却是不显分毫,她冷声道:“你实在不懂规制,而我正好无事,便代你操办了。至于各府的节礼,你莫要出纰漏,让侯府丢了颜面!”
沈若华道了谢,便带着庭月告辞。
巧儿不满沈若华的做派,恼怒道:“郡主,您何必帮她?王府岂是她敢乱来的地方?出了差错,老夫人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晋阳看了一眼沈若华远去的身影,意味不明道:“她不过是担忧咱们联手这两家在她的回礼做文章。”
巧儿还要多说,便见冬儿匆匆而来,连忙住嘴。
冬儿气喘吁吁道:“郡主,您送的东西君公子都收下了。”
晋阳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妍丽的笑,忙不迭的问了几句话,主仆几人一问一答地走远了。
而走出一段距离的沈若华,耳聪目明,将她们的对话清楚的听在耳中。
她若有所思道:“君瑕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庭月回道:“这是相爷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