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去一趟商会,回到府中已经暮色四方。
庭月打来一盆热水,伺候她净面、净手。
“姑爷刚刚回府,似乎有心事。”庭月低声说道。
沈若华拿着白绢布擦手,闻言,吩咐庭月备晚膳送到书房,便去找容韶。
容韶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铁石样的东西,侧脸阴影深邃俊美,在这清冷的夜色里,竟显得有些萧索。
她并未进书房,而是站在窗外,靠近了,却见他眉心紧蹙,漆黑深邃的眸子在霜冷的月光下十分深沉,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容韶左手握住虎符,抬眼凝视着她,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忽而,抬起右手轻轻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温热,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指,有一种异样的暖意,她平静地心似乎悸动了一下。
容韶展开她的手掌,将虎符放在她的手心里:“我还未送过你东西,收好了。”
沈若华看着掌心的虎符,眉心一皱:“真丑。”
心中却暗暗吃惊,容韶他居然有兵符!穿越过来的时候,见识过他的身手,知道他隐瞒了事情,可如今看来,远超出她所认知的。
他能够拿到兵符,说明他有所谋。虽然不知他所谋的是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将兵符送给她,但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如何能要?
她不肯收,重新放回容韶的手中,很嫌弃:“谁要这破铜烂铁?你不如送我一把趁手的匕首。”她的匕首并不顺手,还未找到一把合适的。
“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样送你的东西。”容韶说笑般的语气,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垂柳拂过湖面,荡漾着浅浅的涟漪。
沈若华眼皮子像是被针刺了般,剧烈的跳动,瞪他:“你瞎说什么?”又担心他再说些不顺耳的话,沈若华气呼呼的塞进袖中内袋。
容韶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抬手想轻轻揉一揉她的头,微微一顿,最后只是拂开她额前碎发。
“我可能这段时间很忙,不经常回府来住,让暮归留在你身边,有事情让他给我带话。”
沈若华撑着窗沿跳坐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并不说话。
容韶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问:“在想什么?”
沈若华想了想,晃动着双脚,如实道:“你遇见什么事了?”
容韶侧头看着沈若华,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倒映着皎皎冷月清辉,定睛望着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轻轻一叹,揽着她的腰,下颔抵在她的肩膀上,一向冷淡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
“我在想,我们成亲快两年了。”
沈若华微微一怔,侧头,他清隽秀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溶溶月色下,他清冷的眉眼温润如水。她心中忽然一片柔软,轻轻吻一下他的唇瓣。
“我怎么觉得才半年?”
她侧转过身,双臂抱着他的脖子,“之前不太和睦。”
容韶‘嗯’了一声,揽着她腰的手更紧了几分,一个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间,他将脸贴在她的耳侧,炙热的呼吸在仿佛透过皮肤渗入,带来一种酥痒颤栗的感觉。
沈若华心跳加速,不自在想往一边偏脑袋,又很喜欢这种亲近的感觉。
她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中,望着盈盈月华,觉得今晚夜色很美。
——
沈若华知道容韶并未说真话。
他不说,她也便不问。
她把玩着虎符,收藏起来。
碧桃将山楂洗干净,烫一遍沸水,切成片泡在杯盏里,待水温热时搅拌一勺蜂蜜,端进来给沈若华喝了消食。
“奴婢今儿个出去挑选山楂的时候,瞧见陈伯府王氏去朱府探望朱少夫人,少夫人身边的婢女以她病重为由,并未见她,她便去找朱玄要添妆。”竖着四根手指头:“一开口便要四十抬嫁妆,当真是好大的脸,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朱家嫁女儿呢!”
沈若华喝一口山楂水,酸酸甜甜,忍不住多喝几口。
闻言,冷笑道:“这有什么,姜檀的外祖家是琅琊阴氏,虽说是旁支,家底也丰厚,阴氏嫁过来,当初也算是十里红妆,多是进了王氏私库。”
话一出口,沈若华怔愣住,她并无关于姜檀的记忆,可却自然而然的说出来,想必原主是知道的。
王氏是全心全意对待姜檀,将她当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钱树,榨干了,四十八抬嫁妆给打发走。
“朱玄给了吗?”沈若华比较好奇这个。
碧桃眼睛闪亮:“朱公子答应了,恰巧朱夫人来看望孙女儿,正撞在当口,将王氏给撵走了。”
沈若华皱紧眉头,朱夫人看望孙女正巧碰见,这很正常,只是朱玄他会如此认为?
还是在想是姜檀不愿意给姜婵添妆,特地去给朱夫人通风报信?
碧桃听了沈若华的话,惊诧道:“朱公子不会这般想罢?”
朱玄那脑回路,说不准还真是这般想!
沈若华想了想,便备礼去见姜檀。
朱府管家领着沈若华去前厅,便去后院通报,她等了片刻,只见管家神色异常的回来:“沈小姐,少夫人不方便见客。”
沈若华面色一冷,径自去往内院,还未靠近主院,朱喜宝嘶声裂肺的哭声传来,抬头便看见姜檀坐在二楼窗台上,双腿悬空,风吹着裙摆飘曳,她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瞬便会随风飘落。
姜檀满面泪痕,凄楚地说道:“朱玄,你若把喜宝带走,我便从这里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