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长乐宫,真令人怀念啊。有太皇太后,有姑姑,还有阿娇姐姐……啊。”刘陵说到此处,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掩口道,“瞧陵儿这嘴,就是笨。”
刘嫖心中隐隐明白了刘陵的来意,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说道:“陵儿何必如此说。天下,谁不知道淮南翁主刘陵人美口慧,若没有你帮着招揽贤才,淮南国也不会如此欣欣向荣。”
刘陵面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姑姑不怪就好。陵儿也是怀念,想当初太皇太后还在时,是一派多么欢乐的景象啊。可如今……”说着说着,她的泪就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仿佛是真的如何为刘嫖伤心似的,“唉,姑姑莫怪。我也是将心比心。人言,女儿贴心,我想姑姑就阿娇姐姐那么一个女儿,如今却是近在咫尺难相见,骨肉天伦不得相聚,实在是人间一大惨事。”
刘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她算是看出刘陵的意思了。这话,若在两个月前说,她怕是真的会心动入瓮,可如今嘛……
“姑姑,父王及刘陵一直都十分仰慕姑姑当年的风采,若姑姑这些年有什么为难和不顺心之事,我们淮南一定会会让姑姑失望的。”刘陵如此许诺。她看到刘嫖脸色变了变,便不再往下说了。彼此都是聪明人,有时候透个意向,到了必要的时候,对方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目的达成,多留无益。刘陵果然很快就告辞了。刘嫖让董偃送走了刘陵后,独自坐在大堂上,问身后的刘徽臣道:“你觉得刘陵如何?”
“聪明,有心机,有手段。”刘徽臣谨慎道。
“是啊。刘陵是个聪明的女孩。刘安多亏有了她这个女儿,可惜,父女两人都是不安于室的主。”刘嫖冷笑道,“当断不断,错过了皇帝刚即位那会儿的时机,白折腾了这许多年后,还指望能成事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听嗣之说,这位刘陵翁主,寄居在平阳侯府,近日常有不明身份之人进出她的房间及姑姑所在的后院。她想必是已经知道姑姑身在平阳侯府的消息了。”刘徽臣沉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知刘嫖。
刘嫖无所谓地撩了撩袖子,说道:“不必理她。若刘婧连她都对付不下,那就太对不起她那长公主之名了。”随即,她话锋一转,说道,“徽臣,关于本宫上次所提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刘徽臣敛眉低头,答道:“徽臣的命是姑姑救的。我只会为姑姑做事,公主你所提之事,等徽臣见过姑姑后,才能回答您。”
刘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执着,那也好。本宫也不为难你。不过,徽臣,相信我,我是阿娇的身生母亲,我的安排绝对是为了她好。她不可能再离开长安了。所以,好好替她想想怎么重回宫中,怎么在宫中生活得好,才是我们这些关系她的人该做的。”
“公主真的认为姑姑还可以重新回宫吗?”刘徽臣听到刘嫖如此自信的话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姑被带到平阳侯府已经大半个月了。皇帝陛下并没有为她牵肠挂肚,而如今宫中已有皇子及皇后。姑姑不过是个无子被废的皇后,我实在看不出她凭什么……”
“呵呵。徽臣,你知道吗?所谓的帝王,都是些绝情也至情的家伙。”刘嫖笑道,“我那皇帝侄儿是个很强势的帝王,他没有我那父皇的宽厚,也没有我那弟弟的隐忍,他做事果决从无顾忌,所以,他才能够那么果断地废除阿娇,即使他们自幼一块长大。但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他对阿娇绝情,自己心中却未尝不会感到心痛。你以为,为什么权位日渐稳固的他,还要对我这个失势的大长公主如此礼让?仅仅是因为他还惦记着报当年之恩吗?不,这只是因为他愧疚,在我们都误以为阿娇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在他的心中慢慢滋生的愧疚让他容忍我保有旧有的富贵与尊严。而如今阿娇回来了,在他心中认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的阿娇回来了。而且还和他如今所看重的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徽臣,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坚硬的话,那么他应该在一发现阿娇的时候就杀了她,永绝后患,因为就如你所说,作为一国之母,无子善妒的阿娇对上贤良淑德的卫子夫,是毫无胜算的。可是他却留下了她,没有去见阿娇,只是因为他在犹豫罢了。当绝情的壁垒被打破,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至情的一面了。所以我说,阿娇不会有事。而且还一定能够重回宫中。”
……
长乐宫
“俗儿,你来了。”王娡含笑看着走上前的女儿,脸上甚是欣慰。
“娘,来吃药吧。”修成君金俗端起宫女刚煎好的药,说道。
“不用吃了,娘有事和你说。”王娡说道,“有些话,咳咳,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娘,先吃药吧。”金俗看王娡费力的样子,不觉心中一酸,转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俗儿,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王娡怎么可能没发现女儿的失态,她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当年,她被母亲强行从金家带走,送入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帝府中,留下这个未足岁的女儿在金家。一直到刘彻继位后,在旁人的提醒下,知道有这个大姐的存在,才亲自驾车前往迎接,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