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年我也是在这凤阳府捡到的这孩子。”纪晓芙道,“只因她是个女孩儿,更兼娘胎里带着病,被她爹娘扔进了湖泊中。我见到了,于心不忍,就将她救了起来。废了好大功夫,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此时,杨不悔枕在娘亲的腿上,已经熟睡。
“是什么病症?”明颜问道。
纪晓芙叹了一口气,道:“说起这病,真真令人揪心。这些年,我也不知道带她走了多少地方,访便了各地名医,都说无法可救。听大夫讲,她体内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股寒毒,能够活到这么大已经是万幸了。可我偏不信邪,好容易打听到蝴蝶谷,这才带着她来求医。”
“胡青牛的医术的确十分高明,”殷素素道,“他毕生潜心医术,任何疑难绝症,都是手到病除,这才博得了医仙两字的外号。但是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见死不救’。除了明教中人,他谁都不医。哪怕死在他面前都没用。”
纪晓芙身子一颤,将女儿搂入怀中,道:“总是要勉力一试的。”
“恕我冒昧,纪女侠。”明颜开口道,“令千金既是你捡到的的弃婴,为何要姓杨?”蛛儿姓谢,是因为认了谢逊做义父。杨不悔呢?就算她不跟着纪女侠姓纪,也应当姓殷才是。
纪晓芙低头不语。
“既然要求医,我们就跟着去一趟吧。”殷素素连忙岔开话题,“说不定那胡青牛,会愿意给我父亲几分薄面。毕竟我父亲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后来他自创天鹰教,只不过是因为和教中兄弟不和,却也不是叛了明教,算是明教的一个支派。”
“那就多谢您了!”纪晓芙感激涕零。虽然不悔不是她亲生,但这么多年养下来,付出的心血早已不能用语言来描述。即便亲生骨r_ou_,也不过如此。
就这样,明颜三人临时调转方向,同纪晓芙母女一同前往蝴蝶谷。蛛儿平时没有什么小伙伴,如今有了不悔,顿觉稀罕。每日里给她调养、喂饭,陪她玩耍,相处得非常愉快。年龄越小的孩子往往越能感觉出他人的善意,不悔见蛛儿待她友好,心中自然也亲近她。短短几日,两个初见面的孩子便相处得跟亲姐妹一般。
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是在皖北女山湖畔,离凤阳府并不远,只是路难走,又带了两个小孩子。胡青牛在蝴蝶谷中隐居,住处甚是荒僻。五人一连走了几天,全是山路,十分难走。好在几人都是练家子,倒也没太大的困难。
这一日,五人转到一条大路上来。正想找个乡人打听一下路,忽听得马蹄声响,四名蒙古兵手舞长刀,纵马而来,大呼:“快走,快走!”奔到明颜身后,举刀虚劈作势,驱赶向前。
但见大路上百姓络绎不断,都被元兵赶畜牲般驱来。见状,明颜想起了之前在凤阳府见到的惨状,不禁握紧了拳头。殷素素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再等等看。”她担心元兵人多。
她们随着一众百姓行去,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只见一个蒙古军官骑在马上,领着六七十名兵卒,元兵手中各执大刀。众百姓行过那车官马前,便一一跪下磕头。一名汉人通译喝问:“姓什么?”那人答了,旁边一名元兵便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脚,或是一记耳光,那百姓匆匆走过。问到一个百姓答称姓张,那元兵当即一把抓过,命他站在一旁。又有一个百姓手挽的篮子中有一柄新买的菜刀,那元兵也将他抓在一旁。
原来,当时朝政暴虐,百姓反叛者众多。蒙古大臣有心要杀尽汉人,却又是杀不胜杀。当朝太师巴延便颁一条虐令,杀尽天下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因汉人中以张、王、刘、李四姓最多,而赵姓则是宋朝皇族,这五姓之人一除,汉人自必元气大伤。后来因这五姓人降元为官的为数亦是不少,蒙古大臣中有人向皇帝劝告,才除去了这条暴虐之极的屠杀令,但五姓黎民因之而丧生的,已是不计其数了。
有汉人通译对着明颜等人喝骂道:“贼蛮子,不懂规矩,见了大人还不赶快磕头?”
明颜忍无可忍,破口骂道:“枉自称男儿,甘受胡狗气!”随即抬手一掌,打在了那颗狗头上。
元兵见状,当即亮出了兵器。明颜拔出了屠龙刀,素素、纪晓芙也拔剑相助,蛛儿护着不悔后退躲避。
如果是几千或上万元兵,明颜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忍耐。如今不过区区几十人,她何必受这等窝囊气?
她纵身跳起,先是一刀砍去了那蒙古军官的头。之后又在几十个兵卒中,像砍切西瓜一般挥舞起来。她身为武林中人,自然没少杀过人,但还从来没有一口气杀过这么多人。这种愤怒,这种屈辱,甚至超过了她前世被二夫人欺压时所感觉到的。
殷素素与纪晓芙的心情与她一般无二。看着蒙古人像对待牲畜一般对待他们汉人百姓,她们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顷刻间,六七十个兵卒便人头落地了。
“走吧。”明颜道。
殷素素唤出了躲在巷子中的两个孩子,一行五人继续赶路。知道胡青牛隐居之处便在左近,当下耐心缓缓寻找。转了几个弯,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正没作理会处,只见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殷素素道:“那地方既叫作蝴蝶谷,咱们且跟着蝴蝶过去瞧瞧。”明颜道:“好!”也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