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在后一点上,腾格拉尔显然是无法如愿的,因为他一提起“基督山伯爵”,梅色苔丝就以极其冷淡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表示不想谈论那个人。
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腾格拉尔把梅色苔丝和海黛领进了男爵夫人的会客室,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帮忙打探点消息。
这个八角形的小客厅与腾格拉尔的会客厅完全是相反的风格,不过这并不代表房间的主人是一个比腾格拉尔更有品位的人。
房间里挂着印度的白麻纱门帘和窗帷,配的却是华丽的洛可可风格粉红色薄绫,家具全都是拍卖行上买来的值钱古董,墙上却挂着布歇的乡村题材绘画。而在小客厅的正中央,还放着一架从来不用的钢琴。总之,这个房间每一样东西都十分雅致,但当它们凑在一起时,却极不协调。
在平常,这个房间不是腾格拉尔可以随便闯进来的。他要想进来,非得陪着一位客人来才行。所以实际上并不是腾格拉尔介绍客人,倒是客人介绍了他。而他所受到的接待是热情还是冷淡,则全看男爵夫人对陪他来的那个人的是喜欢还是厌恶了。
此时,男爵夫人正用一种不那么礼貌的眼光打量着梅色苔丝,因为有基督山伯爵在先,她对一位和他同样来自国外却又没他那么有钱的勋爵也就没那么感兴趣了。而当她看向梅色苔丝身旁的海黛时,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事实上,海黛这一身精致的东方打扮正是她这种附庸风雅的人所向往的。
梅色苔丝同样在观察。不过她不会像男爵夫人那样肤浅到只会看别人的衣着。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这位男爵夫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另外,她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俊俏的男人,内政大臣的秘书吕西安。
她几乎是立即明白了两个人公开的情人关系。因为她进来的时候,男爵夫人和吕西安正一起坐在钢琴凳上,这只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一种社交段罢了,因为她自始至终没听到这个房间传出一点琴声。
他们只简短地说了几句话,腾格拉尔就不得不带着客人告辞了。因为想与梅色苔丝单独谈事情,腾格拉尔又把海黛热情地领到楼上的房间,介绍给他女儿欧热妮。他本来准备暗示女儿把海黛留在那里,没想到欧热妮竟主动发出了邀请。
等腾格拉尔下楼来的时候,楼上已经响起了一阵欢乐的钢琴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女儿居然还有心意相通的时候。
“我的女儿和您的养女很快成为朋友了呢”,他对梅色苔丝说道。
“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梅色苔丝说。
“对了,您的养女好像是印度人?”腾格拉尔疑惑地问。
“她不是印度人”,梅色苔丝略一沉吟,“不过她的确来自东方。”
“看起来她的父母也一定是有钱人”,腾格拉尔赞叹道,“她一身都是宝石呢。”
“事实上,她的父母能留给她的东西,远远不能用有钱来形容,只不过那些东西都夺走了。”
“真可惜呀”,腾格拉尔勾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不过对一个孤女来说,保全自己的财产的确很难。我女儿的朋友罗茜就是这种情况,她家里原本有一笔财产,可她却什么也没得到,最后还是我们家好心收留了她。”
“罗茜?”梅色苔丝微微皱起眉头,“她是姓亚密莱吗?”
“您怎么会知道?”腾格拉尔讶异地问。事实上,侵占亚密莱家财产的事情,他也插了一脚,因此梅色苔丝提起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心虚。
“哦,我是听一个在巴黎交的朋友偶然说起的”,梅色苔丝解释道,“她说亚密莱小姐还有一个哥哥进了监狱。”
“是啊,我最近才听说,他已经死在监狱里了,可怜他妹妹还蒙在鼓里呢”,腾格拉尔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亚密莱小姐不知道那件事吗?”梅色苔丝讶异地问。
“她一直以为她哥哥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腾格拉尔叹了一口气。
梅色苔丝恍然想起亚密莱的遗言,于是不再深究。
“比起来,您的养女要幸运得多”,腾格拉尔眨眨眼睛,“我听说您还没有娶妻,那么您是打算把名下的产业都留给她啰?”
“看来您并不了解英国的法律”,梅色苔丝抱起手来,“事实上,英国在继承法上和法国有很大不同,很多土地是限嗣继承的。”
“那您那漂亮的养女将一无所有了?”腾格拉尔用一种惋惜的口吻说道。
“不,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力给她一些东西。”
“比如...”
“比如智慧,比如眼界”,梅色苔丝略一沉吟,“还有,我一直在培养她的艺术修养。”
“说起艺术,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腾格拉尔轻蔑地说,“我的女儿每年学音乐都会花掉一大笔钱,现在她又嚷着学绘画。要是她用这笔钱买买首饰什么的,至少还能保值。”
梅色苔丝对这位男爵的粗鄙感到厌恶,百万富翁和吝啬鬼这两种身份并不矛盾,“事实上,您的话并不完全正确。”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