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一愣,目光落在秋韵脸上,秋韵低头不看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几分哀求:“别喝,琴歌,别喝!”
琴歌微微一笑,令人又取了一个酒杯过来,斟上一杯,交给一旁内侍,道:“陛下身为南楚国君,臣正愁没有东西可以敬献,这蒸酒又称琴歌酒,臣就借花献佛,敬陛下一杯,望陛下不要嫌弃。”
那内侍将酒送到易安面前,易安笑着接过,道:“琴歌的心意,寡人领了,只是寡人量浅,这蒸酒委实消受不得,只略沾唇都醉的不省人事,岂不扫兴?寡人便用这南楚佳酿同琴歌你喝一杯如何?”
琴歌道:“陛下说的甚是,既然如此,臣便也换了南楚佳酿便是。”
“且慢!”易安阻止道:“琴歌你向来海量,多喝这一杯料也无妨……这酒是寡人特意令人从北齐寻来,千里迢迢送来南楚,只为给琴歌你一个惊喜,琴歌你真的,尝也不愿尝一口?还是说,别人敬的酒,你喝得,寡人敬的酒,你喝不得?”
琴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众臣的目光也凝重起来,他们原本面带微笑,看着君臣相得的温馨场景,不想这两个却为了一杯酒来回推让,而此刻易安的话中还带了几分火药味,让他们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琴歌脸上笑容褪尽之后,却又忽然展颜一笑,只是这看似开怀的笑容总让人觉得带了几分酸楚,琴歌端起酒杯,声音略低,语声温柔,道:“陛下何出此言?你知道的,只要是陛下让琴歌喝的,别说是酒,便是穿肠毒药,琴歌也是千肯万肯的……”
易安冷笑道:“那你便喝罢!”
琴歌看着易安,目光温柔而绝望,凄然一笑后,举杯仰头。
秋韵惊呼一声:“琴歌!”
然而杯中酒,已尽数入喉。
琴歌看着易安,缓缓闭上眼睛,似有两滴无形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让看得人无不心中凄然,易安更是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仿佛那个深爱着他的琴歌,正随着这两滴泪水,缓缓消散一般,深吸口气平复心境,长叹一声,语气带着失望失落,道:“琴歌,你我还有秋韵,我们三人在西秦相依为命、苦苦求生,我本以为你信我如我信你一般,怎想你竟疑我至此?我便是自己……”
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琴歌唇中喷出,易安脸色瞬间煞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愣愣的看着琴歌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口中喷出。
“琴歌!”
韩朴和余生大惊,左右扶住:“琴歌!琴歌!”
“琴歌公子!”
“琴歌公子!”
易安慌乱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御医,快,来人,快去找御医!”
不可能的,这药分明半个月之后才会发作,而且只会让人缓缓虚弱咳血而亡,怎么会这么快发作,而且来的还这么凶猛?不可能的!
“对,大夫,快,快找大夫!”
“没有用,不必了。”琴歌终于停下咳血,抬眼看向易安,易安悚然一惊:不对,这不是琴歌,这不是琴歌的眼神!琴歌的眼神,没有这么冷漠,没有这么骇人!
琴歌自失一笑,声音有些无力,道:“人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飞鸟尚在,狡兔犹存,陛下不觉得动手的太早了吗?”
韩朴双眼通红的看向易安,上前一步,咬牙道:“是你!”
将琴歌交给余生,就要冲上去。
琴歌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虚软:“别……”
韩朴声音哽咽:“琴歌!到了现在,你还要护着他!”
“韩朴……”
“琴歌!”
“陛下!”忽然一年轻官员缓缓上前,冷冷道:“陛下不仁,残害忠良,不配为君,臣请陛下退位!”
“臣附议!”
“臣附议!”
“……”
易安看着面前跪着的越来越多的人,神情越发慌乱起来:“不是我!寡人说了,不是我!我没有!”
“是他,不,是他……”他的手胡乱指着,从琴歌身上转到秋韵身上:“是他陷害我,是他,是他!”
底下跪着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只坚持道:“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
易安慌乱的后退,等撞到后面的龙椅,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看着跪下的满朝文武和侍卫宫女,他惨笑一声,道:“好,你们都逼我,都来逼我!是,是我下的药又怎么样,是我要让他死,又怎么样?我是楚王,我是楚王!我想让他死,他就得去死,他就该去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凭什么让我退位,啊?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是这么说的,事实也多是如此,可是当满朝文武,举国百姓,都向着那个人的时候,便不一样了。
“是他自己该死!是他逼我的!”易安狂笑起来:“西秦有强将,北齐有铁骑,南楚有琴歌,那我算什么?啊?这天底下,三岁孩子都知道公子琴歌,谁知道我易安?我派人招他回京,他视若无睹,我派去地方的官员,被他杀的杀贬得贬!我身边的大臣,我问他为什么效忠与我,他说,琴歌公子效忠的,必然是有为之君……哈,哈哈,你们告诉我,这天下,到底是他琴歌的,还是我易安的?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因为我跟秦钺……可是这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我现在是国君,我是国君!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