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点区别,成了张既白从容不迫的底气。
张既白紧攥的手心闷出了热汗,他盯着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钟云从,沉沉地叹了口气:“千万,别让我失望。”
钟云从似有所感,身体猝然痉挛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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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从只觉得自己混混沌沌地度过了许久,分不清白天黑夜,记不得时间流逝,整个人一片蒙寐。
直到他听到个声音不断在耳畔回响,这才恍然睁眼,接着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他略微失神,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下,几乎将他的身影湮没,一片飞雪轻飘飘地沾在了他的睫毛上,眼睑传来微微的沁凉,这才叫他回神。
这里很熟悉。
钟云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人。
好像怎么喊都别扭。
“云从。”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澄澈,“好阵子不见了。”
钟云从乍然听闻他的声音,也是惊喜交加,暂时将称呼的问题抛诸脑后:“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还好吧?”
他问完之后忽然有几分伤感,他总是忘记,如今跟他对话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肖隐似乎没有察觉出他内心的郁结,只听他温和地笑道:“还是老样子,上次没打个招呼就断了音讯,真是过意不去。”
钟云从连忙摇头:“这没什么。再说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肖隐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却是一声喟叹:“你还有心情关心我……分明你才是不好的那个。”
钟云从苦笑起来:“我的情况……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肖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欣慰:“那就好。你要是能活下来,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钟云从听了,却是高兴不起来,实在是因为肖隐这话说的,太像是交代遗言了。
他心底蓦地涌起不详的预感。
“你……”他骤然出声,却又卡了壳,那个问题堵在他的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分外难受。
肖隐这一回却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轻声笑道:“没错,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钟云从呼吸一滞,眼角一酸:“为什么?你明明还能……”
“是,如果按照过去那种方式,的确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但我的存在终归是要消亡的。”肖隐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消失,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然后,我真的等到你了。”
钟云从一怔,他隐隐猜到了肖隐的打算,却不敢再往下想。
“云从,我想把……”
“我拒绝!”
肖隐才起了个头,就被钟云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尽管肖隐并没有实体,他依旧背过身去,固执地拒绝道:“我不要!”
空气沉寂了数秒,须臾,他听到肖隐无奈的笑声:“真是个傻孩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下去。”
钟云从没吭声,肖隐也没等他的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
“现在梦川一片混乱,这样乱下去,迟早会惹来大麻烦。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的语气明显的严肃了几分,“真到了那个地步,一朝覆巢,人人都将危如累卵。”
钟云从倒吸一口凉气,他听出了肖隐的意思。
而他所说的那种情况,依照现在的发展趋势,迟早要成真。
“所以,与其等别人制裁,不如先自己先出手——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让梦川重新恢复平衡。”
肖隐的话让钟云从勃然失色:“这样的事,谁能做得到?”
如果宗正则还活着的话,也许他可以。
可他已经不在了。
“你。”就在钟云从黯然神伤的时候,肖隐忽然发话,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对着空气茫然地“啊”了一声。
肖隐显然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笑道:“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钟云从自然听得出来,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格外的无语。
这种力挽狂澜的事,随随便便地交给别人,真的好吗?
“我对你有信心!”肖隐这自信满满的口吻跟普通家长没啥区别。
“……可我对自己没啥信心。”钟云从却是再次发挥了学渣本色。
肖隐又笑了:“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自信的证明。”
钟云从觉得他在胡扯,可嘴唇动了动,脱口而出的话却变了:“……你希望我怎么做?”
说完之后,对于自己这份莫名的平静和坦然,他同样惊讶万分。
换作是半年前,他绝对没有勇气去担起这千钧之重。
肖隐的声音如同一阵柔和的风,吹开了他眼前的薄雾:“你知道该怎么做。”
钟云从缄默片刻,又问:“……那你会怎么样?”
他仍旧平和淡然:“我会彻底死去。”
钟云从咬了咬牙,一言未发。
“云从,”肖隐轻声叹气,“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钟云从垂着头,垂落的额发掩去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肖隐也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良久,钟云从才重新抬起头,视线缓缓地扫过茫茫白雪,低声开口:“我能……见你一面吗?”
他们相对已久,却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是个死人。
肖隐没有回答。
可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