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说完之后,苏闲牵起嘴角,微笑了起来。
霍璟怔怔地打量着昔日的同僚兼好友,他整整瘦了一大圈,衬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两颊凹陷,锁骨嶙峋。
可比起病态的消瘦,更令霍璟心惊的是那些印在白色衬衣上的斑斑血痕,以及他皮肤下凸显的青色血管。
治管局不会折腾他,这些伤痕,只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他眼前一黑,蓦然忆起宗正则临终前的模样——就跟苏闲此时差不多。
“霍璟。”他猝然听到苏闲的声音,立时回神,之间对方发白的嘴唇微动,“你不该把门打开的。”
霍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淡淡开口:“我不怕。”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发疯的模样。”苏闲发出一声低笑,“连我自己都怕。”
霍璟摇头:“我见过宗局的模样。”
“是啊,我差点忘了……你险些死在他手里。”苏闲嘲讽地瞟了他一眼,“你应该吸取教训才是。”
“你要是真的疯的无药可救了,我就亲手结果你。”霍璟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所以你不必担心。”
苏闲闻言,反而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不如现在就动手,任何?”
他问的很认真,一点也不似玩笑,霍璟却是提起了嘴角:“你真的想死吗?”
苏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锁住的双手,裸露的小臂上遍布着各种淤青和伤口,以及让他恐惧又痛恨的青筋。
他闭上眼睛,声音变得很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死了,反而会舒坦点。”
“是吗?”霍璟仍是反问,“既然这么想死,当时为什么不申请安乐死?”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霍璟沦落到这个地步,肯定就拔枪自尽了,他原本以为苏闲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再不济,局里也有能够让病人尽量无痛苦死去的法子,不曾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过这回事。
其实治管局的高层对于苏闲的处理,存在着分歧——一拨人因着宗正则的前车之鉴,坚持要处死苏闲,以便防患于未然;而另一拨人则念着旧情,认为苏闲乃是有功之臣,既然他没有主动申请,就不应该草率地处置。
因着两边都没能说服对方,苏闲的生死便暂时地搁置了。
但无论是哪一边,都认为苏闲必须被囚禁起来,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重蹈的前局长覆辙。
霍璟沉沉地注视着苏闲那张隐于光影分界线之中的脸,厉声质问道:“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肯放弃?”
苏闲缓缓地抬起双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容。
为什么?他也在问自己。
疼痛,疯狂,自残,崩溃,每一次席卷重来都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
可为什么,宁愿痛,宁愿疯,也还想活下去?
“我舍不得……”他梦呓般自言自语,“我舍不得。”
霍璟没有再问,只是闭了闭眼。
安静了许久,霍璟再次出声:“我现在好了很多,如果你想见的话,我可以去把他找……”
“不,”苏闲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不见。”
他的语气如此固执,霍璟缄默半晌,最后转身,冷冷地丢下一句:“随你。”
三重门重新闭合,他重新隐匿于黑暗之中,臂膀上的血管又开始蠢蠢欲动,暴躁不安的因子迅速地在他的血液中弥漫开来。
苏闲咬着牙忍耐了半晌,忽然对着墙用力一撞,额头处的剧痛暂时地缓解了这种焦躁。
鲜血漫过他的眼睛,他疲惫地阖上双目,陷入到片刻的安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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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从十分配合地跟着朱慈回到了她的住所,除了张家和那桩意外之外,他都挺安分的,朱慈面上不显,却是暗地里提防了一路,结果却是白费功夫,因为对方真的完全没有作妖。
不过朱慈并未因此就松了口气,反而愈发的疑心,她总觉着,他必然是有所图。
钟蕴里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倏地睁了眼,对猝不及防的朱慈挑挑眉:“来了客人,连杯热茶都没有?”
朱慈很快恢复了常态,一扬手,招来了一名手下:“上茶。”
钟云从捧着热茶,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还不忘点评:“别说,您这里的茶,是我在‘孤岛’喝过的最好的,我这一趟还真是白来。”
朱慈早就对他的油嘴滑舌不胜其烦,心说除了那张脸,这小子哪有一点像他的地方?
此刻也没心思用茶,满心满脑地挂念着肖隐留给她的遗物,也懒得继续跟他虚以委蛇了,她把茶杯一放:“喝够了吗?”
钟云从不愿暴殄天物,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摇了摇头:“行吧,那就开始吧。”
他们在沙发上相对而坐,钟云从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将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朱慈现在这副身体也是个j-i,ng神系异能者,与他对视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j-i,ng神力将自己逐渐笼罩。
其实她早知道钟云从是个天赋不俗的j-i,ng神系异能者,但此刻仍是震惊不已,因为他释放出的j-i,ng神力已经足够对她造成威胁。
而她有预感,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他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吗?
“朱女士,”就在她心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