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和高大忙抢上去,把杨氏拖开。丁庭训本想阻止,手刚抬起,却放了下来,儿媳险被凌辱,若只因色而起那也罢了。可是这背后隐藏的东西,事关丁家生死存亡,不能不察啊。
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丁家运粮路遇劫匪的那桩蹊跷事儿,到现在也没有揪出那个内奸。原想着利用丁浩引出那人来,谁想到有可能害得宗儿如此凄惨的嫌疑,最后却落到了他丁浩头上。真的是他么?如果是他,他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么多事的,丁家再也禁不起折腾了,一定得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丁承业使劲气力,那蘸了水的牛皮鞭子,抽在人身上便衣衫破烂,里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丁浩虽强自忍耐,每一鞭子下去,仍是一阵抽搐。丁庭训见了眼角不由微微一跳,丁玉落哀求道:“爹爹……”“住嘴!”丁庭训一声喝止,扭过了头去不看。
“老爷饶命,老爷,求求你,不要再打了,这孩子老实本分不会说话,可他不会骗人的。”
杨氏扑爬到丁庭训脚下,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她身子病弱本就未愈,从昨夜至今加吓带急心力憔悴,如今气血攻心说到极处,隐疾发作心口巨痛,竟尔晕了过去。
“娘!”丁浩看的目眦欲裂,他狠狠地瞪着丁庭训,丁承业一看更怒,把鞭子挥得呼哨山响,跳着脚儿的使劲抽,丁浩死死挣着绳索,全身肌肉贲起,只是死死地盯着丁庭训,双目赤红,似乎要喷出来火来。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就像抽在木头上,照样是破衫飞起,照样是血肉横飞,但是他已全无知觉,没有丝毫反应
丁玉落看得心头剧震,她是练武之人,知道只有武功达到极高境界的人才能自我封闭五知六识,或凝神于一窍,普通人若非是悲愤到了极至,断不会能将五知六识封闭到这样状态,只余一双怒目,射焚天烈焰。
若真是他做的,心必藏虚,岂会有此姿态?丁玉落若说因那人证、物证还有些许疑心,此刻也已全部抛到了九宵云外,她纵身扑去,一把夺过丁承业手中的鞭子,那十余层竹蔑绑成,极富韧性的鞭子被她双手一拗,便折成了两段。
“爹爹!”
丁玉落又是一声叫,本来如老僧入定的丁庭训微微动了动,他看看脚下的杨氏,杨氏唇角噙血,面如金纸,看来竟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丁庭训眉头不由一皱,吩咐道:“把杨氏扶到一旁,着郎中好生诊治。”
丁玉落潸然泪下,忽地奔到丁庭训面前,“卟嗵”跪倒,含泪道:“爹爹,女儿曾与丁浩一同赴广原运粮,深知他的秉性为人,丁浩是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此事必有蹊跷,请爹爹明察。”
丁承宗冷笑道:“姐姐,依你所言,难道大嫂在说谎?难道兰儿在说谎?难道我在说谎?所有的人都在说谎,唯有你才知他秉性为人?庄子里还有谁那么熟悉大哥的住处?事发时丁浩又在哪里?臊猪儿为何听说在缉捕丁浩便偷袭于我,逃出庄去?大哥为何在丁浩和臊猪儿负责为他取药之后身体愈见衰弱,直至无缘无故突生暴疾?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能替他说的明白?”
“我不能!”丁玉落抬起头,直视着丁庭训道:“爹爹,现在人证、物证都指向丁浩。大哥是玉落最敬重的兄长,玉落也想找出真凶。就请爹爹把丁浩送官纠办,请官府查个水落石出吧。”
丁承业怒道:“证据确凿,还要查个甚么?这丁浩素与官府有所勾结,一旦送官,受人包庇,还能治他的罪么?我丁家……我丁家这些时日天灾人祸,接连不断,饱受城乡士绅非议,如今还要再次成为各方人士口中的笑话么?”
丁庭训目光一转,问道:“九儿,这事……你怎么看?”
雁九一直稳稳地站在丁庭训身后,听他问话,这才趋身道:“老爷,若经官府,恐怕这丁浩真的便有了脱身之计。不过……这丁浩先是广原运粮,再是府衙脱罪,于我丁家是有大功的。不教而诛,实在难以服众。再说,我丁家值此多事之秋,不少豪绅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如果动用私刑,一旦被人检举,终究是一桩麻烦。如此说来,还是送官究办的好。”
丁玉落知道雁九一向与承业亲蜜,万没想到他会同意自己的意见,不禁有些意外。丁庭训听自己最为倚重的心腹也这么说,不觉有些意动。雁九说完,又退了回去,眸子向兰儿一扫,兰儿立时惊呼一声。
丁庭训斥道:“胡乱叫些甚么?不成体统!”
兰儿惶然道:“老爷,婢子看丁管事瞧向我时,那眼神十分的怕人,好像能把婢子的魂儿都勾了去,心中害怕,是以惊呼出声,还望老爷恕罪。”她看了眼丁浩,颤声道:“婢子是个没见识的女人,也不知道谁是谁非,可是方才听二少爷提及咱丁家的风风雨雨、雁管事提及丁管事的一桩桩功劳,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丁庭训蹙眉道:“想起了甚么事来?”
兰儿咽了口唾沫,望向丁浩,有些畏惧地道:“婢子想起咱丁家二十年来太太平平、一帆风顺,从不曾出过什么大事,可是自去年岁末,就风波不断,接连出了岔子。那时候,正是丁管事假死复生,性情大变之后。村里人都说,丁管事因祸得福,撞了狐仙,刚刚看到丁管事那怕人的眼神,婢子忽然想……丁管事该不会是……是被妖祟之物附了身吧?”
高大一听立时蹦出来道:“啊呀,兰儿姐姐这一说,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