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
那是见她的第二面,算来即使加上今日,她和她的接触,也不过三次而已。
但见的少又何妨呢?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缘法从来奇妙。叶无暇知交遍天下,但能入得了心的,也不过那么些罢了。
“为什么要做杀手?说起来我也有个朋友担了个杀手的名头……不过她其实是一直为皇室做事,说不上是真正的杀手。”
“那叶姑娘又是为了什么,愿意出面替人担下被侮辱的名声呢?”
“这两者似乎不能一概而论吧?”
“世间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风霜催人,天不与生路,无可奈何罢了。”
但因着那一回的恩情,血姬已经在暗中保护过她许多回了。
所以,她才会对她说“我不怪你”。她不欠她什么,从来也不曾欠过她。
叶暇对上血姬的双眼,那双眼睛里似乎闪动着浅浅的水光,她忽然想笑,便冲着她笑了一笑。
笑意里,仍旧是安慰、欣赏和信任。
血姬情不自禁地回了一个笑,她深吸一口气,眨去了眼里的泪光。
古远泽看着这一幕,心中也难免有些酸软,他明白,现如今的状况,即使和血姬划清界限才能彻底洗清,可叶无暇还是不愿否认自己和血姬的友谊。
被她承认的人,何其有幸?
叶暇的承认对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以她的名望,若是咬死了自己是被陷害的,众人又能将她怎么样呢?
可她竟然自己承认了!与血姬是朋友,那她和阎王楼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她,也是魔道的一份子?
这样的质疑如浪潮,一声声拍向伫立无言的叶暇,古远泽上前几步,将她护在身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交一个朋友,就会被打入魔道的阵营,诸位……”
古远泽的视线落在人群中,一个个扫了过去。
“关东的铁斧郑二爷,若我不曾记错,您有三位夫人,其中一人,便是昔日魔煞宫的侍女。”
“远翠剑派……贵派的第二代掌门首徒,也曾下嫁当年的毒门幻海门之主。”
“至于玄家的三长老,难道您忘了令侄孙,玄楚姑娘也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暗影杀将吗?”
前两人还好,提到玄楚,玄府的三长老简直想破口大骂——你个皇族人,难道不晓得我们家的玄楚就是为你们皇家办事的吗?老夫就是看个热闹,没帮叶暇说话罢了,至于把玄家也拖下水吗?
“还有这位……”
古远泽知道,叶暇也许不需要他的保护。
但被所有人误解声讨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他非卿不娶的女子,他如果连站出来保护她的勇气也没有,怎么有脸去求她的爱意?
好歹那么多年的《江湖记年录》不是白看的,否则也不能如数家珍地点出他们各派的隐秘。
但若是他能强大到让所有人连害叶暇的念头都不敢起,那才是最好的。
叶暇哪里能不知道古远泽的意图,她心中颤了颤,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回去牵他的手掌,而不是手腕。十指相交,好似无尽的森冷阴谋都能融化在彼此相贴的温暖里。
“远泽,”叶暇声音温和了下来:“好了。”
古远泽蓦然收声,回眸凝视着她:“可是……”
“在场诸位都被你说的脸红了。”叶暇戏谑一笑:“你很厉害,我想现在,如果我要走,应该没有人会拦我们了。”
“是吗?祁盟主?”
“……”祁杭温文一笑,点头道:“自然,诸位都是因我而心急,误会了姑娘,叶姑娘请勿见怪。”
叶暇也温和一笑,向血姬和薛映水颔首以后,穿过人群,拉着古远泽大步离去。
看似礼貌的两人,心中皆各怀心思,脸上是微笑,而心里却都是杀意。
这一趟不是没有收获的,叶暇想,起码明白了要她命的家伙,到底是谁。
“多谢诸位的相助,可惜我盼了多年……这恐怕是长曦命中注定罢。”
“至于血姬……诸位若是信得过,就交给在下处理。”
在众人的劝慰后,祁杭带着一直伫立在阴影中的血姬走向了不远处的楼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高楼上仍是幽微的灯火,仍是专注读书的纤细人影,祁杭见到这样静谧安然的场景,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长曦头也不抬,淡淡道:“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
祁杭连连说了三个“好”,他眼见着灯下的女子仍是不动如山的模样,笑意愈发灿烂:“师妹,你可别忘了,师尊的独子可是折在叶无暇手里的……你有这个时间对叶无暇多番相助,不如想想怎么和师尊交代吧!”
“技不如人,便该认输。”顾长曦语气平淡:“师兄太执着了。”
祁杭冷笑一声,再不和她争辩,长袖一甩,愤然而去。
待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长曦放下手里的书册,挑了挑灯芯,问道:“这就是你推崇备至的叶无暇?”
灯光下,琥珀色的双眸似燃着不可熄灭的火,她的嘴边,竟然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血姬恭敬地伏跪在地:“是,主上,她就是……叶无暇。”
顾长曦“嗯”了一声,轻声道:“被她视为朋友的感觉如何?”
血姬怔了怔,而后笑了,那半张丑恶如魔的脸,在这样的笑容下也显得不那么可怖了。
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