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往常,他爹看下象棋就看吧,但风子默此刻却是坐立难安,当年在顺真村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像无数小爪子一样抓心挠肝地干扰着他的判断,他必须找到风明城问个清楚,告诉余声和楼少泽真相,还他爹清白!
“不用了妈……我去找我爹。”风子默挤出一个笑,却是脚不沾地直接就走。杨臻虽然无奈,却也跟在身后把风子默送出家门,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小区到公园并不远,但每次送风子默出家门,杨臻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这二十五年来像是护身符一样保护在风子默左右。
他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更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平常杨臻说着注意安全的话,风子默都没怎么太当回事,但现在听来,他却觉得心里硌得难受,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仿佛这样就能更快接近真相一样。
转了个弯,公园近在眼前,风子默迅速地找了一圈,没有风明城的身影。再转一圈,还是没有。他按住蓝牙耳机,“你们有没有在附近看见我爹?”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万分不情愿地给这两个人看了风明城的照片。
回答他的是楼少泽,“还真没有……”
不在公园……难道还在超市?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风子默还是去超市里转了转。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找,风子默的心跳得就越厉害,但真要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结果超市里也没有半个人影。
他不死心地重新回了公园,中午时分,公园里的人稀稀拉拉都散得差不多了,连下象棋的老大爷们都撤回家了,仍旧不见风明城的身影。
风子默拿出手机要给杨臻打电话,结果还没按键,杨臻的电话就来了,一接听,就听见她的急声,“刚才警察来电话说老头昏倒在超市后面厕所那里了!他们已经给送医院了!”
风子默当场僵住,手机落地。
……
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门刚一开,杨臻就扑了上去。病床上的人苍白着一张脸,皱纹深深陷了下去,血色全无,像是行将就木一般。
杨臻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一手拉住病床,一手拉住医生,声音颤抖,“大夫……他怎么样?”
“突发性脑溢血和软组织挫伤,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但需要观察几天。”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人年龄大了,外出一定注意着点。”
杨臻连声说着好,一步不离地跟在病床边陪着进了病房。
其后,风子默紧攥的拳头终于稍稍放松下来,手心处数个月牙形的痕迹,都隐约渗着血印。
在听到风明城昏倒的那一瞬间,风子默整个人都是懵的。在他的内心深处,风明城还是那个能言善辩、j-i,ng明能干的爹,而不是这个外出有危险、生活难自理的老人。
他爹在慢慢变老,而风子默却一直没有察觉,直到风明城出了事,他才真的意识到——他爹已经老了。
蓝牙耳机里突然传出声音,“严重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风子默在几秒之后才辨认出来是余声在说话,隔了半晌,他讷讷道,“不知道……”
走进病房,杨臻正在一边发呆,看见风子默进来后抬了抬眼,面容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爹,他最近身体不好?”风子默艰难地问道。
杨臻红着眼眶勉强一笑,“老头去年身体就不太好,怕影响你工作就一直没说……也没来医院做检查,毕竟他本来就是医生,知道怎么调理……但这次不知道怎么……”话没再说下去,杨臻又微微哽咽了一下。
风子默心里搅得难受。“怕影响你工作”几乎是每位父母都要说上几遍的话,平时风子默觉得没什么,但真的放到他身上,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母。
“我去买点饭。”风子默岔开话题,低声说,“午饭还没吃吧。”
杨臻默默点了点头,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低落,“别买太贵的,有的吃就行。”
风子默抿着嘴,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门,却是站在走廊上发起了呆。一边是谜一样的案子,一边是生他养他的亲爹,站在这个岔路口,他该往哪里走?难道要他一等风明城苏醒就质问当年的事情与他是否有关?
这是风子默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
那么——告诉余声他们这活他不干了?以风子默对余声为数不多的了解,他是那种目的性极强的人,不达目的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只有让他知道从风明城这里拿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爹的清白,才能让余声他们死心。
神思恍惚间,风子默已经走到了医院的食堂,游魂似的要了粥和包子后,一转身又是在原地呆住了。
相隔不远处,余声正正站着,唯一带着灵气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的感觉,像极了那天院子被烧后余声捏他的那一下,这让他明白余声并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处处都知道他的想法。
比如现在。
见风子默恍惚地站在那里,余声便走上前来,抬手将扭到一边的蓝牙耳机摆正,低声说,“别着急。”
风子默怔住。
“别急着说顺真村发生过的事情,让叔叔好好休息几天。”余声说,“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陪陪父母,我和少泽要离开一段时间。”
“……”风子默费了点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去哪?”
“还记得当年那家丢了孩子的孤儿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