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珈上很清楚,唐硕人就是前一种人,唐律就是后一种人。昔日横扫一方的‘大小唐’,但凡了解这一历史的人,都明白这两位是何种人。
问题就是,如今多了一个程意城,卫朝枫还能有几分唐硕人的本性?
尹珈上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不得不赌这一把:“也就是说,程意城对你而言,毫无价值……?”
卫朝枫起身,笑了起来,勿说是真心,他这种样子,根本是连心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的。
“尹珈上,这种时候跟我谈女人,你会不会太单纯了一点。”
他拿起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给坐着的男人倒了一杯。卫朝枫弯腰将水放在他面前,放下的时候手势用力,恰恰好的力度,有水滴溅出来,不偏不倚,恰恰溅在尹珈上的衬衫领口,一瞬间湿了一小片。卫朝枫顺势伸手,撩了撩他被他弄湿的领口,声音和眼风都是艳的:“……你说我这个样子,有可能放真心在一个女人身上么?”
尹珈上定力再好,思想准备再充足,也禁不住被卫朝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在脑中滚过一片惊雷滚滚。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
尹珈上几乎是连背上的汗毛都要被惊得竖起来了:这人到底什么口味?居然对着他一个男人调*情?!
卫朝枫放开他,大笑。
他直起身体,抬手拿起他面前的那杯水喝了几口,看着眼前的男人已被惊得面色发白,卫朝枫笑笑,闲情逸致地对他道:“想威胁我,换个方式吧。你也是男人,想必也很明白男人最需要什么。程意城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麻烦你,用脑子想一想啊。连名字和生日都不想告诉的人,对我而言会重要到什么程度?”
尹珈上闭了下眼睛。
这步棋,他输了。
程意城不会是卫朝枫第一个女人,也绝无可能是最后一个,他的态度太明确了,男人需要生活的调剂,比方说,程意城。
就在这一刻。
下一秒,卷帘门忽然被人拉了起来。落日的余晖洒进来,恰恰好映在来人的脸上,暖暖的平和,令人想起托马斯时代的女性气质,有一种安眠性的、确定无疑的本质。
程意城那带着些许惊讶的柔声响了起来,“怎么把门关了啊,今天不做生意了吗?”
一瞬间,地覆天翻。
尹珈上看见卫朝枫脸上的神情在一秒间有怎样急剧地坠落。
她是他整场局中唯一的破绽。
动摇了、破解了、他所有的抵抗手段与精明设局都被瓦解了,他甚至不自觉握紧了拳,仿佛对命运抗诉无效。
偏偏这个时候,她来了,卫朝枫再没有任何办法。
尹珈上如梦初醒,瞬间懂了:方才的卫朝枫,玩的不过是心理战,根本不是他的真心;他设局的速度太快了,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那种游戏人间的散漫,差一点点,尹珈上整个人都被他骗过去了。
尹珈上激动得几乎有些发抖。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助人成’这件事。
赢了——!
一个亿,卫朝枫的一个亿,轻轻松松地到手了。
尹珈上几乎带着点感激对程意城笑道:“意城,怎么忽然回来了啊?”
“哦这个,”程意城有点尴尬,“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忘带钱包了……”
卫朝枫闭上眼。
没有办法了。
他再多的手段,再好的设局,都已经没有用了。
当一个人的破绽近在眼前,一切的荒谬与谎言就被曝晒于光下。曾经他从不失败,今后他将有无数失败。有一刻他面对失败就如同奥菲利亚或者西勒诺斯,很是升起些厌世感。
但他还是放弃了,为了程意城,他愿意失败。
尹珈上精气神重新回来了,气定神闲地同她聊到,“意城,你来得正好。我和小卫刚刚聊起,原来我们还共同认识一位朋友,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是吗?”程意城很意外,也很有兴趣,他们这两位怎么还会有交集,“是谁?是什么样的朋友啊?”
尹珈上的声音如地狱幽冥,诡异阴森:“他姓唐……”
“尹珈上——!”
卫朝枫忽然暴怒,一声怒喝,平地而震,将在场的两个人都惊骇不已。
程意城没有见过这样的卫朝枫,一时间竟愣住了,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呆愣地问:“卫朝枫你……”
尹珈上呵呵一笑。
这种掌控全局、尤其还是卫朝枫全局的滋味,实在太好了,他甚至生出些‘大丈夫立天地于不败’的张狂感。他承认,他用的手段是卑鄙了些,可是卫朝枫也不见得是什么善人,对这样的人,卑鄙只是一种手段,而没有贬义。能打败卫朝枫的人不多,而他是一个,将强者踩在脚底,是全天下男人的野心,不能怪他。
“他没事,”尹珈上起身,拍了拍卫朝枫的肩,圆了个场:“他不过是不喜欢我提那位朋友罢了。”
他又以朋友的身份,和程意城闲聊了几句,待程意城上楼去拿钱包之后,尹珈上才发出一声幽幽的感叹:“都说唐家的硕人少爷这些年九死一生,凭的就是一身浑然天成的演技,今日一见,简直幸会。连我都差一点点,被你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