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
“娘娘,顾姑娘来了。”婉鸳轻声回禀。
静妃坐在梳妆台前,穿着寝衣,头上的发饰悉数取下,黑亮柔顺的长发熨帖地垂在身后,有一个宫女在细细地替她梳着头发。
“你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静妃问道。
“回娘娘,顾姑娘正跟宫女安平、安康吃饭,相处甚是融洽。”婉鸳一五一十地回道。若是单纯传唤顾采薇,是用不到她去的。娘娘既然让她去,自是有她的用心,婉鸳很清楚。
“她倒是好人缘。”静妃似笑非笑地说,“你们都下去吧,让她进来。”
婉鸳行礼道“是”,后退几步,带着一众宫女出去,请顾采薇进屋。
顾采薇进来,给静妃行大礼。晚上的地砖,渗着凉气,静妃不叫起,她也只能默默看着地砖的纹理忍受着。
屋里只有她们二人,气氛凝滞而压抑。
“让你住在那里,你可有怨恨不甘?”静妃突然问道,“抬起头,看着本宫回答。”
顾采薇抬起头,后背挺直,不卑不亢回道:“回娘娘,民女本来就没有品级,住在那里也是按照规矩来,并无怨恨不甘。且民女出身贫寒,曾苦苦求片瓦遮身而不得,是以觉得现下住处很好了。”
她眼神清澈,对上静妃冷冽的双眸,不退不避,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谄媚,不惶恐。
“巧舌如簧。”静妃冷冷地说道,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这张脸确实我见犹怜,可惜太不老实。”
“民女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在我面前,你糊弄伯涵那套就收拾起来吧。”静妃松开手,看着自己长长的黄金护甲,“在男人面前邀宠,我比你早会了二十年。”
这话,顾采薇只能沉默。
“也是我,在伯涵的事情上疏忽了,早日给他指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就不会被你迷到如此程度。”静妃转身,回到塌前坐下,“但是,纵使他意乱情迷,还有我这个姨母替他做主。所以你不要心存幻想,将军府的女主人,不会是一个乡野医女,也不会是一个外室之女。”
顾采薇俯身磕了一个头,朗声说道:“民女并无意高攀将军。当日以情相许的是宋铎,却不知他是宋文扬。民女自知粗鄙,然而却并不愿意在后院之中居于人下。娘娘慈悲,若是您不许将军娶我,请念在我与将军有缘一场的份上,逐我回乡村。民女愿以一技之长,造福乡亲。”
这是顾采薇心底的打算,若是宋铎负她,她自回自己一亩三分地,纵使心伤,也能活得自在。
“好一个不愿意在后院之中居于人下!”静妃冷笑一声,“我们这般贵女,尚且不敢如此说,你一个民女,也敢口出狂言!”
“来之前,将军有言,”顾采薇并不慌乱,“在娘娘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得耍心机。是以民女虽知想法狂妄,却不敢欺瞒娘娘,望娘娘恕罪。”
“我既不想你为伯涵正妻,也不愿驳了他的意。所以你若是真乖巧懂事,我许你做他的妾室。伯涵的表姐不是个为难人的性子,你好生服侍他二人,定有你的好处。”静妃缓和了口气说,“你在大柳树胡同长大,听说还失忆了,只记得之后流落民间的事情,你见过什么好东西?别说伯涵,就是京中随意一个四品以上大员,哪怕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的妾室,都有大把好人家的姑娘,打破头想去做。并不是她们犯贱,而是因为实实在在的好处。吃喝用度,提携家里,都超过你想象的好。”
顾采薇恭敬地回道:“若是与将军不是相识在先,民女也会兴高采烈地去享受那富贵日子。可我与将军识于微时,彼此一心一意,已让民女生了妄念。若是他日见他与别人携手,我却还要眼睁睁地跪在一旁看着,民女恐怕无法接受。”
“你这般心气,就是不认识,恐怕你也不会去做妾室。”静妃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嫁给一个身无长物的男人,日子多么艰难!说到底,不过是小姑娘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总有一日,你这美好的幻想会被打碎。”
顾采薇低头缄默,挺直的后背仿佛无声诉说她的坚持。
“你胆子真的不小。”静妃见状说道,“你就不怕,本宫一怒之下,赐死你?”
顾采薇俯首趴在地上,诚实地说:“民女在娘娘面前蝼蚁一般,也自是怕死,但并不愿意欺瞒娘娘,也不愿意说违心的话。民女乃孤女,与顾家的联系我丝毫记不起来,更毫无留恋可言。将军是我唯一牵挂的人。若是要在日后,要日日见他看他与别人卿卿我我,慢慢形如枯槁、心如死灰,那般滋味,比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顾采薇忍不住代入那种情形,眼眶微湿,声音哽咽。
静妃见她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甩袖怒道:“放肆!你倚仗的,不过是伯涵此刻待你的心意和我爱惜他,投鼠忌器的顾忌罢了!”
“民女不敢。”顾采薇连忙说道,“娘娘切勿动气,您身体承受不住。”
“你这是提醒本宫,本宫还要倚仗你来救我?”静妃怒道。
顾采薇心里叹了口气,惶恐又无奈。对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说什么,都会成为她攻讦你的理由。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配合沈公子为娘娘医治,不敢居功,更不敢以此在娘娘面前放肆。但请娘娘保重身体,民女入宫是为了服侍您,若惹得您不喜不适,如何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