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长大后他懂了,娘脸上的哀伤是相思之痛。他娘跳崖的那一夜,他亲眼目睹着元极帝的满头青丝,一缕缕变成灰白。他师父无因大师,最后以一支千年何首乌令元极帝白发复黑,可饶是如此,情伤所致,元极帝两鬓仍有淡淡的斑白,再也回复不到从前了。政事再繁忙,他亦游刃有余,可是深夜时的入骨相思,却一寸寸地侵噬掉他原本健壮的身心。
有时候对着他,沉曦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元极帝之所以会继续苟延残喘,只是想透过他看见在他身后守护着他的母亲。
他对他好了这么多年,他却一直假装看不见,一直偏心于他的母亲。
如今能否,让他偏心一回他的父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元极帝:原来我养了一个假儿子。
元礼承:有一个假父亲的我……手帕,谢谢。
☆、19.1
荒废的庭院,寂静幽深,陈旧的窗牖被风吹开,“吱儿”响了一声,一身穿浅褐色长裙的老妇人从长廊尽头缓缓走来,走至窗下,看见了一串落地已久的竹风铃,竹风铃已开裂,长满了藓,她蹲了下来,尘封的记忆打了开来——
明艳的少女将窗推开,三两下爬上了窗台,想将风铃系上,却不料重心一稳,一下子人往窗外掉了下去,她惊呼一声,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头上传来一个清润却不失沉稳的声音,“这么不小心。”语音半是责怪,半是宠爱。
她抬眼看他,眉开眼笑,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凤表龙姿,玉树临风。
他将她抱上窗台坐好,取过她手中的风铃亲手系上。
有风吹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女的笑声却比风铃声更动听,她指着风铃中一大一小的两根竹筒,笑道:“这个是阿满哥哥,这个是晨晨。”
“那……这些呢?”少年好看的指尖将外面一圈细小的竹管轻拨了一遍,伴随着悦耳的风铃声,他低声在她耳畔道,“是我们的孩子?”
少女人坐在窗台上,笑得腰都弯了,捂脸羞道:“阿满哥哥欺负人!”
少年笑,脚跟一提轻坐上窗台,与她并肩坐好,他抬手轻拨着风铃,在她耳畔低声道:“阿满和晨晨。”
少女仰头看风铃,低低笑语道:“永远也不分开。”
少年执起她的手,和她笑眼相对。
“永远……也不分开。”老妇人喃喃道,两颗泪落在斑驳的竹筒上,忽地,一只褐色的蟋蟀从竹筒里跳了出来,老妇人一惊,忽然发觉身后有人。
“你是何人?”身后,传来一男子沉稳平和的声音,她心中一颤,缓慢地转过身子来,只抬眸看了那身形伟岸的成熟男人一眼,便恭顺地低下了头来,“老妇,是前来打扫庭院的。”她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来人虽然身着便服,但身上却有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华贵之气,其龙眉慧眼,生得丰神俊朗,只不过两鬓略有斑白,面容黯淡稍显病态,像是历经了残酷风霜。
元极帝阴郁地看着她,可当目光落在她脚下残破的旧风铃上时,眸光忽然温柔了下来,低低道:“退下吧。”
沉曦怎么可能会派这么一个年老体弱的妇人来打扫庭院?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无心计较了,是来刺杀他的又如何?如今,国事家事都安排好了,他倒想那些刺客真能刺杀成功。
老妇人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脚步略有匆忙。
元极帝蹲下身,拾起了地上残败的竹风铃,风铃碰撞喑哑一声,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朝老妇人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微怔,目光落在手上的风铃上,唇角泛起一个苦笑。他怎么会从这老妇人身上看到她的身影呢?再这样下去,只能离疯疯癫不远了。
就在他失落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叔叔,你看到我娘了吗?”
元极帝回头一看,便见眼前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眨着一双有些防备的大眼睛看着他。这个小姑娘,他不认识,可是她的脸……怎么会和承儿那么像?
小姑娘见他看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咦?怎么她的脸摸起来好像不肿了?不可能呀?她又没吃解药!惨了,暖暖连忙捂住了脸,其实她出门时系了面纱的,可刚刚突然刮来一阵风,眨眼间面纱就不知道被吹到哪去了。暖暖连忙用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柄小铜镜,一照,唉呀,她的脸真的不肿了。
暖暖正郁闷着,忽见元极帝站了起来,朝她走来。咦?暖暖眨了眨眼,这位叔叔看起来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呀?暖暖愣了一愣,目光突然落在镜中自己的脸上,又看了看缓缓朝她走来的元极帝,她两只眼睛好奇地在铜镜和元极帝的脸上来来回回看着,待反应过来后,登时吓得后退了数步,奇怪,她怎么和这个叔叔长得这么像?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元极帝见她害怕,止住了步缓声问道。
“暖暖,你呢?”暖暖好奇地打量着他。
元极帝顿了顿,“阿满。”
“阿满?那阿满叔叔,你看见我娘了吗?”
“你娘,叫什么名字?”
“暖娘啊。”暖暖想了想,“那你娘叫什么名字呀?”这是娘教她的,不要傻傻的,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人家问了你,你也可以问回去。
元极帝额上直冒黑线。
暖暖见他不答话,心中起了一二防备,快步朝园子里走了去,“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