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徽忽然有些泄气。
两人无声沉默着,先开口的还是无方斋的主人,“无惜,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
没有等来宁徽的回答,她继续道:“你明明去见了陈寒,你明明也要事情想问我,却为何不来见我,偏偏要借旁人之手?”
“殿下……”
“我不是殿下!”她急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殿下,我只是我,我有名字,我叫李娪……”
宁徽深吸了一口气,耐心道:“不论何时,殿下永远都是殿下,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李娪道:“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从前是因为我的身份和驸马吗?可这一切都过去了,还是你现在嫌弃我的脸,所以才不来见我?”
宁徽觉得头痛,而且这事抱在一起说,恐怕更加说不清楚,于是他的手覆上李娪搂在他腰间的手,想要迫她松开,可是甫一接触到她手背上的皮肤,他的心中便是一跳。
李娪敏感地察觉出了他的异样,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加在意此事,所以也同样要比旁人敏感翻倍。
掌心下的皮肤纠结、起伏,不平整,甚至带上了一丝死气沉沉的无力,那是烈火焚烧过的痕迹,无比狰狞和丑陋,令人仅是摸上去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李娪的声音带着委屈,“我让你讨厌了吗?”
宁徽顿了顿,终于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他腰上分开,随后转过身,面对她。
“殿下……”宁徽没有丢开她的手,而是低头打量半晌,道:“殿下请不要多想,这并不是殿下的错。”
半明半暗中,李娪的脸映入眼帘。她的半边脸带着他极为熟悉的暹罗护面,唯一不同的是,他从来都是戴右脸,露左脸,而李娪则和他完全相反,而是将暹罗护面戴在了左半边的脸颊上,露出的则是右侧的半张脸。
她缓缓将手从宁徽的掌心抽回来,仿佛让宁徽触碰到那些狰狞可怕的疤痕,会让她难堪不安一般。可是她的眼睛从宁徽转过头的那刻起,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181107
她用半张脸上的那只眼睛, 细细将他打量着, 眼底的神情却有些如梦似幻。
“无惜,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和当年我记忆中的那位少年郎,模样改变了许多呢。”她顿了顿,“少了很多年少时的阴柔婉美, 多了许多成年男子俊美而又令人心折的风采与气度……不过,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 你的模样总是那么好, 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悦, 不像我……”
李娪一边说一边摸上了自己那被暹罗护面挡住了的半张脸。
宁徽行将出口的话,又无声地咽了回去。那半张脸是李娪的痛处,也同样是他对她的亏欠,所以很多话他便没有资格说出口,唯有沉默。
“无惜, 你怎么不说话?这么多年不见, 你一点话也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宁徽道:“殿下的嗓子……用药了还是不成吗?”
李娪缓缓点了点头, “嗓子其实还好, 就是说话声音难听了些,主要是肺,伤得比较严重,起风多雨的时候,便会比较难熬。”
宁徽蹙眉道:“那我不如换一张方子,殿下再试试?”
李娪微微低头, “无惜……很苦的。”
他耐心道:“良药苦口嘛。”
“从前偶有小病,喝个苦药,事后都有甜蜜饯儿吃的……”
宁徽道:“殿下可以吩咐陈寒去买,他照顾殿下不好吗?”
李娪盯着他,却不说话。宁徽和她对视片刻,微微别过头去。她和当年不同了,当年她从不敢用这么大喇喇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看,即使她贵为公主,她也不敢。
“无惜,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她说前半句的时候,语气欢悦,可是到了后半句,却微微透出哀伤,“可是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你明明去见了陈寒,却不肯见我,是不是因为讨厌我如今的样子,所以才不来看我?”
宁徽斟酌片刻,才道:“殿下,如今帝都风云莫测,臣只希望殿下可以安稳度日,不要受到任何波及,所以才不去见殿下的,殿下万万不要多想。养病切忌心思过重,这样不利于身体康复。”
李娪的语气幽幽的,“我的身体大概永远也不会康复了,你为我配置了那么多的药膏,那些伤还是那么丑,一点用都没有。”
宁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得道:“都是臣的过失,才让殿下受这样的磨难,臣都没有放弃希望,望殿下可以让臣心安,也不要放弃才好。”
“好,为了你,即使再苦的药,我也会继续坚持喝下去的。”她一边说一边靠近宁徽,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宁徽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双手抬起,想要推开她,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
他最终没有落下来的动作,顺着那些将尽未尽的影,悉数都入了李娪的眼中。她眼底的眸光闪了闪,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