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嘶吼了起来。
突然,正门之外,传来了铁甲阵列之声。
冯居安瞳孔放大,定定望向外头,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瞬间反应过来,是高淑妃所控制的羽林卫前来将他捉拿!
冯居安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仆从,像一条黄鼠狼一样猛地窜入室内,抄起一个包袱——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敏捷过。
躲在屏风后还在瑟瑟发抖的妾侍们尚紧紧抱着手中的乐器,有胆大者,颤声问他:“大人,是出了何事?”
冯居安抄起桌上所能看见的一切值钱珠玉,几乎烧红了眼睛,那个女人凑上前来询问,他随手将她一推。
歌姬身体娇柔,顿时跌坐在地,冯居安看到她头上金灿灿的首饰,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脑袋上的簪子薅了下来。
女人吓得六神无主,尖叫着往后躲避,而屏风后头的女子们看见已经像是一头野兽般发狂的冯居安,像是一窝被蛇惊到的麻雀,四散而去。冯居安早就急红眼睛,将那女人恶狠狠按在了地上,女人的后脑勺磕在了榻角上,顿时眼冒金星,可未等她反应过来,耳朵便又传来一阵剧痛。冯居安竟然硬生生扯下了她穿在耳朵上的翡翠坠子!
冯居安将那零零落落的宝石全都塞进了包袱里头,朝着屋后跑去。他的夫人听见响动追了出来,看见满屋子尖叫哭泣的女人,正想拦住他问清缘由,他却也将人一推,径自奔向后院!
冯夫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叫他如此慌张,而院中的女人没一个能向她解释的,她正准备叉腰咒骂,正面前突然传来巨大的撞门声。
“怎么回事!”她尖利的声音响起,准备去开门。冯居安却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窜入后院,扒开修葺整齐的花丛,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门洞,熟练地推了开来,手脚并用的钻了进去。
从门洞中出来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夫人、诸位姬妾的尖叫声音,各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按上年夜饭案板的鹅,透着凄厉的绝望。
他往那门洞看了一眼,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冷静地挪来石头将那门洞堵上,然后朝着龙都城门的方向没命地跑了出去。
*
禁宫之中,此时此刻,冯皇后还在和高淑妃对峙。
高淑妃的妃位御辇仪仗只该配十二人,可如今她却带了十六人前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高大的阉人,与高广寻。
围住太极殿的羽林们顺从地开出一条路来,让高淑妃的御辇经过,抵达太极殿前,她施施然步下御辇,朝着太极殿的高耸台阶盈盈行了一个妃礼:“妾,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陛下!”
冯后被十几个虎贲拦在后面,她虽然居高临下,但千百羽林精卫直逼台下,银亮的戟尖映着星光,明晃晃的火炬染红了整片太极殿的天空。她头上的珠玉沉重,她足下的绣鞋紧绷,她紧紧抓住了身前一名宿卫的胳膊,努力放平稳自己的声线:“高熙!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高淑妃嘴角含笑:“娘娘,妾又做了何事?您十几年间,日日给陛下服下慢性损伤精神的药物——妾这么做,是为了让娘娘回头是岸!”
冯后咬牙切齿:“本宫竟然错看了你!”
高淑妃朗声回答:“娘娘从来不屑看妾,又何谈错看二字!”
冯后:“你究竟想要作甚!”
高淑妃道:“妾不想作甚,只是想来告诉娘娘,东宫失火的消息。”
冯后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高淑妃笑着仿佛在说今夜的膳食一般:“东宫失火了。娘娘不去看看么?”
冯后看向东方,那里的火光似乎已经渐渐在消弭了下去,映衬着东宫的方向好像是一片绚烂的霞光,美不胜收。
冯后失声尖叫了起来:“旭——我的旭!”
高淑妃踏着稳稳的步伐,缓慢而坚定的走上汉白玉的台阶,她的身形娇小,肩膀瘦弱,几乎撑不起她身上那件淑妃制服。她在冯后的面前从来谨小慎微,可如今唇边挂着胜利的笑容,眉宇张扬恣意。她端着一只形态漂亮精致的铜爵,里头是醇香的酒液。
她踏上台阶,问道:“娘娘,十年前,你让崔仲欢带领三百羽林精卫,逼入镇国公主府前,让她饮下鸩酒。如今我带着羽林禁卫,请您也饮上一杯。”
她依然是一个妾对待正妻的姿态,毕恭毕敬地将铜爵举了起来。
冯皇后看着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相撞发出脆响。
高淑妃淡淡地道:“娘娘,您说,当初崔家是镇国公主府门之中最为受用的家族,可却由崔家嫡次子送出这杯鸩酒,彼时的公主心中,是何感想?”
她抬眼看了一眼唇色发白的冯后,继续说道:“娘娘,您如此信任臣妾,如今便由臣妾,送上这杯鸩酒,送您一程——现在,您可能体会当初镇国公主的心情了么?”
冯后失声笑了起来:“呵呵呵,你们高家素来是慕容康平走狗,果然就算是阖族阉了,也顶不住你这个高家的女儿还想着为她报仇。”
高淑妃抬起她那双潋滟的黑眸:“娘娘,请吧?”
冯后却笑得越发尖利:“高熙,你真的是为了慕容康平么?不,你不是——圣上说,本宫的眼睛像慕容康平,你知道哪里像么?”
高淑妃毕恭毕敬地答道:“不知。臣妾尚无缘得见镇国公主。”
冯后说:“本宫一开始,也并不知——可本宫现在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