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恩怨,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郑珍容丢出来狠狠压了他一把。
果然步六孤继的脸色急转直下。
什么?那个落魄世子的老婆竟然是太子妃的妹妹?
他远在青州,京中诸事便没有那么灵通,被康平泰然自若的表情唬住,压根没来得及细想太子妃的妹妹怎么回嫁给一个落魄世子,只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真是打自己的脸啪啪响。
他立刻又换了一副凄苦的形容:“夫人有所不知!”
康平垂着眼静候他又能编造出什么说辞。
步六孤继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了三分的丧气:“这尔朱阿奴,的确是冀州尔朱部的部酋!冀州大水,他领了全部奔入青州来找我,我本来想将他们迁回冀州去,谁知道他说要在青州的军府下落户。他们州郡兵的事情又不是我这个管汉人户籍的州府能管的,移交了军府,至今没有个答复,但是这帮人就在广固驻扎下了,我想本来青州遍地流民,若是让他们跑进广固城,岂不将广固也搅得翻天覆地,尔朱阿奴的部落兵装备精良,让他们戍守广固,抵御流民,才能在青州堪堪保住这么一块净土,谁曾想这厮的野心越来越大,竟然还想插手州府之事,但他手里的兵流子各个都长得青面獠牙,下官、下官实在是……”说着说着,竟然像是说道了极其伤心之处,堪堪要落下泪来。
“下官错在引狼入室,然如今广固的百姓就在这群人的手中拿捏着,下官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啊……”
康平听戏文一样听他一番血泪的剖白,内心却冷笑连连:哦,原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广固城的百姓不受流民的侵扰啊,听起来实在是叫人钦佩不已。
这小子汉人书看得多了,脑子确实要比那些四肢粗壮的胡人转得快,舌灿莲花的本事也确实学得不错,不错得很。
步六孤继一边用衣袖抹泪,一边偷偷从袖子底下去看康平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哭得越发真情切意了:“若夫人返回龙都,请夫人向太子妃禀报……”
康平笑了起来:“禀报什么?报你关闭城门固守广固却不管辖区其他各郡百姓死活?报你盘踞一城自垒坞堡私募部曲同尔朱阿奴勾搭成奸?步六孤继,当年朝廷给你下的任书,是让你来做青州刺史的吧?还是广固城主?你这青州刺史也做了十年了,该换个任了吧。既然那么喜欢同这帮部酋混在一处,不若叫你去朔州?”
步六孤继大惊失色:“夫人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康平手里头那把金刀又在指尖旋转了起来,金色的刀柄映着反射着细细碎碎的天光,她似乎毫不在意地,信手拈来:“朝廷的均田令是怎么说的来着?每人都有定额的露田、桑田,民有余力可暂借土地让他们超额耕种,按时缴税。如今青州本地的居民还能分到这么些田来耕种么?第一批流民涌入的时候你就该警觉,而不是任由他们发展壮大,落草为寇,致使原有的良田都全部荒芜。冀州大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身为刺史,没有及时对此作出调整,实在是失职。而如今你又在广固重建坞堡,是想和世祖皇帝对着干么?”
“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荒芜的田地和无所事事的流民,他们可都不全是军户的胡人,奔的都是一口饭吃,一块地种,给他们设置侨县又有何难,之后再依界土断、整理侨籍,或征发或课桑或以赈恤令迁回冀州,按部就班,皆有古例可循。若是第一批冀州流民涌入青州的时候你就将他们妥善安置,何至于到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甚至影响到青州原来的百姓!步六孤刺史,你读了那么多年史书,学来的只是垒坞堡、做宗主?把青州的流民乱象轻巧地都推给冀州刺史、冀州军户,你这青州府做的,还真是惬意。”
她顿了顿,继续道:“冀州未能治理好水患,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此事乃是冀州刺史的失职,可是你未能妥善安置冀州流民,造成青州百姓失去田地,惶惶终日,难道不是你自己的罪过?”
步六孤继定定望向她,几乎忘了反驳。她手中的金刀还在旋转,那把光亮亮、精巧的凶器在她的手里像是一个什么漂亮的玩具而已,她靠着廊柱轻轻巧巧地说着均田、赈恤,好像在和手底下的侍女商量今天晚上该吃什么,绣的花又要打个什么样子般的日常,全然看不见论政事时的严肃庄重。
可她说的那番话却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步六孤继想不到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如此随意地、举重若轻地谈论这些晦涩的话题。
那些政令好像是写在了她的脑海里,信手拈来一条,轻轻甩在步六孤继的脸上,就是啪的一个沉重的耳光。
☆、47.第47章
康平发表完意见,看着步六孤继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的老脸,嗤笑了一声:“真是的,大人都在青州做了十年的刺史了,竟然还需要我来告诉你要怎么处理流民。如今尔朱阿奴已死,大人难道还没法放开手脚来好好管束一下辖地上的流民为乱?”
她抬脚踢了踢尔朱阿奴的尸身。尔朱阿奴那具沉重的**微微晃动了两下,看得步六孤继胆战心惊。
他颤着声音从嗓子眼里头掏出话来,听着都不像是自己说的:“这尔朱阿奴是羯胡部酋,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手底下那帮羯人肯定要乱……哪里能像夫人说得这般轻巧……”
康平满不在乎地说:“对啊,听说羯胡特别团结,部落内若有谁死于非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