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年底了,你们也知道,我妈总是一天无数遍的打指导员电话,所以这么多年来的‘遗书’我都空白着,可今年我动笔了。
……
海伢,我放心不下你嫂子。
如果我真的牺牲了,你要待我看好她。别让其他男人欺负她,别让她上当受骗,别让她难过伤心……海伢,如果真有这一天,你要替我接住她,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哪怕一点点伤。
兄弟……谢谢。”
可许海潮知道,他永远,永远,都不能答应沈茫这最后的请求。
朋友妻,不可欺。
“我们先坐飞机去成都,从成都到康定,再从康定到稻城。”
“嗯,你的东西多吗?”
“几件衣服。”
“一路过去吧,能到哪到哪。”海狸从货架上取了两包柠檬干,每个表情都云淡风轻。
许海潮手中一顿,话梅从他手中摔到地上。周围的人好奇而疑惑的转头看他,许海潮偏过头看着海狸,心中千头万绪。
海狸神色平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手一扬,扔进了购物车。
许海潮说:“你现在就应该静养。”
海狸莫名其妙的看他。
许海潮脸色严肃:“你太敏感了路祥,不要想太多。”
海狸:“你都知道了什么?”她一笑,可这笑容落在许海潮眼里,倒更像一种嘲讽。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烧火,全身上下涌出无数的愤怒与悲伤,他低下头,牙齿紧咬。
海狸漫不经心的到处走看,个别好奇的围观群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吵架了。”
“这男的挺能忍,模样也好。”
“嘿嘿,模样好……你想干嘛?”
“我才不干嘛,人家不是有主嘛……”
许海潮盯着海丽的背影,心里愤愤然,可他又不得不紧跟上去,不能发火不能骂,真是让人绝望。
“这种病不是老人才――”
“不,海尔默茨对年轻人来说只是发病率低,并不是不会患病,病人有家族遗传,同时患有抑郁,相对来说患病机率是较同龄人高的。”
“……这种病会死吗。”
“不会,但是到最后,病人心智情智会逐渐退化……对家人来说,会逐渐成为负担。并且,这种病……治愈的几率非常小。”
医生的话一刻不停的在许海潮耳边回转,这导致他无法认真的做当下的所有事情。
他心里千头万绪,悲伤,痛苦,不忍,难过,这一切使他夜晚失眠。
窗帘开了个小缝,莹莹的月光牛奶一样泻进来。冬天的夜晚,这副景象实在难得。许海潮从床上翻起来,眼睛有些疲累。
他想起沈茫在时两人一起受罚的样子,顶着烈日炎炎,身上汗如雨下;也想起两人一起游泳的样子,水天世界间灵动如鮫。
沈茫无疑是骄傲的,可让人无法否认的是,他身上有太多值得骄傲的资本。这份骄傲,使他面对感情时张扬跋扈。
海狸,是他唯一愿意对其垂下头颅的人。
他曾经跟自己谈心:“祥祥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真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他目光温柔,表情柔和,让他不能不感叹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缘分和情分这一说。无声胜有声。
许海潮永远记得沈茫向自己介绍海狸那一天。
他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一定给兄弟好好说话,吓跑了你嫂子小心兄弟翻脸!”说完还比了个拳头,是真的从眼底心底都透露出的紧张。
结果真等见了面,各种吃醋小心眼,还要在女孩子面前装深明大义无所谓。
那时他以为这孙子又开始装了。
所以,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收到沈茫的白信封时的心情,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第一行就看路祥名字时的心情。如火烧灼,如针刺伤,如伤上撒盐痛感茫茫。
原本他只想帮路家夫妇找到路祥,再亲眼看到她重拾幸福算给了沈茫交代也就好了,然而千想万想,没想到海狸爆发遗传病,没想到她根本没想要活下去。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去亚丁,因为那是她和沈茫约定的地方,现在不能与彼此白首,肯定也要赴对方生死之约。
沈茫……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许海潮环胸靠在窗前,眉心紧皱。
第二天,海狸和许海潮早起收拾行装。许海潮领着一脸无奈的球儿到她放门口问:这家伙儿怎么办?带着吗?
海狸看了一眼,十分冷漠的说:“把它交给王权了。”
这回答有些出乎许海潮的意料,说实话他已经开始盘算去宠物店买个笼子给小家伙儿做托运了,因为他明明十分清楚的记得海狸曾经十分疼爱沈茫送给她的那条大狗,她不是很爱护这些小动物吗?
所以许海潮大惑不解的问:“你不带着它?”
“带着它做什么?”
“……它不是你养的吗?”
“是我养的,可它是只猫。”海狸面无表情的继续着手上熨衣服的动作,淡淡道:“它不像狗能跟着人走,我们今后居无定所,它会在四川迷路,而迷路后它可能遭遇什么,你能想象、负责吗?”
许海潮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突如其来的恼火都被海狸这冷静的几句浇熄到没有青烟。他本想指责她不负责任,到头来反而成了自己不理性。
话说回来,这女人也是狠心。
“如果它是只狗――”
“可它不是狗。”
“……”许海潮默默的挑了挑眉,转身拎着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