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通报。
未曾想,那丫头听了老夫人的名头,仍然堵在门口。她回头朝顾成卉的主屋瞧了一眼,见仍是一片安安静静的,便转头对长莺道:“你哪一次来不是有话要跟姑娘说,结果次次都只是来磨工夫。你自己不在乎倒也罢了,倒累得我们时时挨林妈妈的骂!这一回你又有什么信要报给姑娘听。先跟我说了,我再看看放不放你进去。”
只怕她还以为顾成卉三人在屋子里,听不见院子门口的动静呢。
这丫头的话刚一说完,半夏“腾”地就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管教院子里这些小丫头们一向是她的职责,如今在顾成卉面前就有人敢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十足是把她的面子给踩进泥里去了——半夏火爆脾气立刻上来了,把团扇往桌面上一拍,迅速走出屋子去骂道:“白茶你这蹄子给我滚过来!我倒真不知道。老夫人派来找姑娘的人,还得先过了你这一关。你算是个什么,这是谁给你立的规矩?”
门口两个丫头一下就住了嘴。那叫白茶的朝长莺撇撇嘴,转身慢吞吞地走到半夏身边,道:“半夏姐姐。林妈妈训过我们好几次了,叫我们不要老放她们进来胡混,免得那边儿想找人做事都找不到了。”
半夏急怒攻心,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拿林妈妈来压我?长莺,你自管进去——白茶,不如你去问问你家林妈妈,可有把主子口信截下来的规矩——若是没有,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扯着白茶的袖子就远远地走到了一边,怕打扰了顾成卉。
长莺个子小,见她们两个呛上了,当下头也不敢抬,一溜儿小碎步就进了屋。她一进屋,慌慌张张、扎手扎脚地给顾成卉行了一个礼,带着委屈道:“姑娘,是我不好,惹得您院子里不清净了。”
她抬眼一看,细辛手上摇着一把扇子,而顾成卉正斜靠在椅子上,手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似乎对门外的事儿没有提起半点兴趣。
明明是不太端庄的姿势,可是由顾成卉做出来,却别有几分洒脱风度。因为天气热,她的领口被稍稍拉开了些,露出一片冰雪似的肌肤。肌肤下浮起了一层隐隐的红晕,衬得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光晕浮动的美玉一般,一眼望去只觉漂亮得触目惊心——长莺不知怎么,自己倒突然羞红了脸,把头低下去了。
“不怪你——祖母有什么话要告诉我?”顾成卉勉强坐直了身子,懒洋洋地开口问道。——此时她只觉得好像连思维都快被热化了似的,全身提不起劲儿来理事。
长莺笑道:“听了这事儿,包您不热了!”她见顾成卉闻言果然提起了一点兴趣,又道:“——也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念阳公主总要下帖子来请老夫人赴宴的。去年碰巧老夫人身上不舒服,没去成,今年念阳公主又来了帖子相邀。老夫人说了,这一回要带上您和其余几位小姐一块儿去,让您做个准备呢。”
居然是念阳公主的宴席!顾成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她忙又问了几句“宴席是什么日子?”“要准备些什么?”之类的话,打探了个详细。长莺毕竟年纪不大,此时一面说,一面自己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艳羡之色,直笑道:“也不知您要带那位姐姐去,回来了定要让她给我好好讲讲公主家的宴席……”
顾成卉笑了一声。也不怪这小丫头激动,毕竟就连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都听过念阳公主家宴的名声,何况长莺一个听着种种传闻长大的呢!
身为先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念阳公从还未出嫁之前,就喜欢变着花样、别出心裁地饮宴作乐,先帝和先皇后倒也由着她去。加上念阳公主身份高贵。来往相邀之人尽是大盛朝最有权势的人物,因此年年岁岁下来,她的家宴已经演化成了京城里最被贵妇人们追捧向往的社交场合。权贵人物的风向标。
甚至京城里流传着一种说法,不管你做到了多大的官儿。只有等到自己媳妇儿接到了念阳公主的一张请帖时,你才算是真正跻身于大盛顶尖权贵的圈子里。这一句话倒也不算过分夸张:念阳家宴上邀请的,一向只有一品、二品夫人,皇上、皇后身边的红人,或是超一品的王爵伯候夫人。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顾老夫人了。
已仙逝的顾老爷子仕途平平,一生都没有把心思放在政绩上。早早儿地就辞了官回家。顾老夫人还是借了儿子的光,加封了从三品的令人。若不是凭着她与长公主一同长大的情分,顾府根本连念阳宴的请帖都见不着。
长莺笑着又道:“老夫人说了,既然宴席是在十天之后。正好还有工夫给各位小姐赶出一套新衣裳来。老夫人已安排了采绣坊明儿个送料子过来,到时请姑娘去选呢。”
顾成卉点点头,笑着叫细辛给她拿了些赏钱,便打发她去了。
由细辛伺候着又坐了一会儿,翻了几页书。却还不见半夏回来。顾成卉站起身走到窗前,只听半夏又快又急的声气隐隐约约地从后罩房里传了出来。她将头探了出去,凝神听了一会儿。后罩房是由五间房子连起来的,平时用作下人房和仓库。忽然左手边一间房子的门打开来,一个人伸出头。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正是许妈妈。
还没等顾成卉发话,许妈妈一转头,正好也看见了她,忙小步跑了过来,低声对她道:“姑娘,我看咱们院子里的人也需要清一清了。哪有这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