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卉算了算,孙氏被骗的钱远比她预料的要少,不过损失了五六千两银子罢了。孙氏管家这么些年。必定身家丰厚。五六千两顶多伤点元气。还不至于叫她一蹶不振。
一边想着,她抬起团扇来给自己扇了扇风。——在众人去望月山谷以前,孙氏很小家子气地把府里的冰盆都撤了。回来的时候出了顾七那档子事,自然没人再顾得上重新置冰。因此如今顾府里热得正叫人难受……呃?想到这儿,顾成卉愣了愣。
差点就成了灯下黑了!
从孙氏一系列的表现来看,这一万四千两银子分明不是她自己掏的腰包——起码不全是。这笔钱有一大部分肯定是从府中公账上挪用出来的。等于说,其实是顾府被骗走了五六千两银子……
如果手脚快些,在孙氏补上亏空之前把事情闹出来,她可就声名扫地了。不过,顾成卉还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顾成卉正出着神,忽然觉得房间里安安静静,她一抬头。发现沈晏安紧皱着眉头,似乎正在考虑什么烦难之事。他这样一皱眉,仿佛天地都会为之寂静一般。
抱着对他的感激,顾成卉一笑道:“沈骑都尉有什么心事?”
二人不知不觉之间好像已经熟稔了不少,竟有些朋友似的感觉了。沈晏安很自然地朝她浮起一丝笑意——这还是顾成卉头一次看见他笑。他深邃俊朗的五官柔和了一点,淡淡的笑明亮得如同朝日初升:“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们设这样一个骗局做什么。”
顾成卉差点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啊?自然是为了钱——”
沈晏安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从账本上看来,这个连二爷把到手的钱分成两部分,都转出去了——一部分去了哪儿目前还不知道,另一部分却用来接济了贫民。”
顾成卉一愣。许久之前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又浮了起来,只是她还没有建立起来二者的联系,惊讶地失笑道:“莫非是专门劫富济贫的侠骗……他接济的是京中的贫民?”
“天子脚下,哪里来那许多贫民。虽然账本上语焉不详,但看起来都是京城以外,往西北方向沿路上的穷苦地方……”
“西北”两字轰地一下点亮了顾成卉脑海里一根线——她忽地站起身,激动之下,竟拽住了沈晏安的袖子。沈晏安朝她望去,只见她低声急急道:“——前一段时间,那些放火烧掉街道房屋而死的人,是不是都找不到他们在京里的家人住址?”
——官府只知道那批人都是老弱平民,可到底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已经无处查去了。刚出事以后没多久,官府张了榜示,只要死者家眷供认出与乱党的联系,不治连带之罪,还可以来领走尸体——可或许事情太大,依旧没有半个人来。
沈晏安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是个心思灵透敏捷至极的人,一下子就顺着小小提示把两件事关联到了一起。京中莫名出现的这一群受乱党蛊惑的平民,极有可能是受过连二爷等人的资助……如果这事果真是这样,那么被转走的另一部分钱去向就可疑了。
事不宜迟,沈晏安决定马上着手去查——他看了顾成卉一眼,顾成卉即刻会意,轻声问道:“你要走了?”
沈晏安略一点头。顾成卉皓齿咬着红唇,想到方才孙氏一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问出来……
“刚才我们所论之事,如果对你有用,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忽然沈晏安的嗓音悠悠地响起来。“这件事反正在我手里握着。”
从许多蛛丝马迹上看起来,她在这府里也是举步维艰,争斗不断。如果自己能给她递过去一把剑护身——
顾成卉有些震惊地望着沈晏安。这是愿意给她做靠山的意思……?
沈晏安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迈开两条长腿,大步出了厅。他才一走,厅里气势一空,突然显得有些空落落的……顾成卉回想起方才沈晏安带来的威压感,竟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
门外传来顾老爷客气的告别声音,紧接着,顾老爷就急忙进来了。
刚刚见过了沈晏安那样气度的男人,再看顾老爷,越发地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油头粉面……顾老爷在庶出女儿面前一向是大家长的威严样子。一脸严肃地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谈了些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竟和沈骑都尉所办之事扯上了关系?”
早知道顾老爷会有一肚子的疑问。就在方才沈晏安离去后的片刻里。顾成卉已经想好了答案。
她神色有些慌乱地对顾老爷道:“女儿上次和七妹妹坐车遇到的乱匪,有好几个人逃走了,似乎还有几个很重要的人物。他便要我仔细回忆,将那些人的外形相貌都描述给他听……”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顾老爷眉头渐渐松开。只是还有几分狐疑地问道:“这事过去都一两个月了……”
“可不,”顾成卉叹了口气,“我说我有些记不起来了,那位公子变得不大高兴,真有点怕人。”
顾老爷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顾成卉犹豫了一下,又将沈晏安手下人把顾府一个家人捉去问话的事说了,顾老爷果然惊讶不已。他想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那怎么单单点名要见你呢?”
顾成卉眼睛一亮,垂下脸不叫顾老爷发现自己的异色。这个问题来得可真是太好了。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