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瞧见了那边站着个眼熟的男人,连忙侧身隐到了一旁。
因为不敢走得太近,所以她也听不真切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偶尔当他们情绪激动时扬高了声音,她才能听到些片段。
“……你现在哪有那么多钱来养我们?……我跟你说过,蓝蓝刚没了妈妈很需要照顾……”
简蓝听得鼻子里一酸,果然,霞姨还是对她那么好。
但她也听得出,那个原本说好了出差却又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男人根本就不同意她再继续工作下去。
两个人很是争吵拉扯了一阵,最后霞姨才好说歹说地把她丈夫弄走了,掉转头回来时,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疲惫。
简蓝默然须臾,一脚踏了出去:“姨。”
霞姨一愣,足足半晌后才扯出抹笑来:“你怎么下来了?”
简蓝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慢慢往回走:“姨,你有没有想过,默默在你们这样的关系状态影响下会变得怎么样?我这几年受家里影响有多大,您应该是看在眼里的,默默的性格还那么内向,她恐怕连倾诉减压都不会。”
霞姨脸上的笑倏地僵住了,整个人仿佛突然低落了下来,眼睛里竟露出几分恐慌。
她忽地抓住简蓝的手:“是默默跟你说什么了吗?”
简蓝沉静地看着她:“霞姨,你知道如果时光倒流,我最想和我妈说的是什么吗?——别再留在他身边了,带我一起走。”
霞姨眼圈一红,泪水就涌入了眼眶,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简蓝也没再多说,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走吧,回家,默默还在等你呢。”
***
那天之后,霞姨似乎就下了某种决心,先是宣布自己带着默默搬到了离简蓝家不远的小区里,然后还对默默的生活和学习也特别关心,每当看见默默在许念深和简蓝的引导下变得愿意说也愿意笑,更表现出确实比一般同龄孩子更好的学习天分时,她就会笑得很欣慰,仿佛蔓延了无尽勇气。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
这天是周末,霞姨说自己有事,简蓝就和许念深约好了在市中心的一家肯德基碰面,等她带着默默去到约好的地方时,发现许念深也带了一个人。
“这是许言,”他指着自己身旁这个笑得阳光满天的少年说,“我堂弟,跟来蹭饭的。”
简蓝就多看了一眼,然后下一秒忍不住腹诽:这许家人该不会一大家子都长得这么好吧?这都什么基因啊……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对方已经笑眯眯地冲着她挥了挥手:“嗨,蓝姐。”然后又冲着她旁边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小不点儿,剪刀石头布会不会?”
默默似乎愣了愣,但就在这当口,许言已经一甩手丢了个“剪刀”出来:“哎哟,不好意思,我赢了,待会你喜欢吃的东西要让我选一样啊。”
简蓝就看见默默默默地攥了攥拳头。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许念深要带他这个堂弟一起来,想到这儿,不由瞧了他一眼,果然见他正面带笑意。
许言是个自来熟,性格好又很能活跃气氛,最重要的是:他是被他这位堂哥从小一手带出来的学霸!简蓝果断和他交换了q丨q号。
等到开始辅导功课的时候,四个人就分成了两组,简蓝和许念深,许言就带着默默。简蓝偶尔朝他们看一眼,就发现默默很吃许言那一套,不知道怎么地整张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了,变得……嗯,很有斗志。
“许言很有办法,”正在做试题的许念深忽然说道,“和他相处过的小孩儿都很喜欢他。”
简蓝看着那两一大一小的小孩儿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的较劲,也觉得很有意确实讨人喜欢。”
许念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简蓝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简博文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语气就变得有些淡:“爸,什么事?”
然后,许念深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陡然凝住,下一刻,失声惊道:“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可能又重复了一遍,她就红了眼圈儿。
“……嗯,我知道了。”简蓝皱着眉头挂掉电话,慢慢收在了掌中。
许念深本来不想打探别人家里的私事,但看着她带了明显不对劲的情绪转头去看着默默出神,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简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沉淀着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止住一颗心下坠的速度。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却又让一切依然变得那么无可更改,她陡然怀疑自己即便再来一次也不过是徒劳。
她就这么出神地看着默默,掉了眼泪。
“简蓝?”许念深忽然喊她。
她这才回过神,抬手干脆利落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淡淡道:“霞姨和默默她爸出了车祸。”
***
警方那边很快有了结果:默默她爸借了同事的车载着霞姨去民政局,根据目击者的口供,途中两人可能发生了争执,车子行驶路线开始变得不稳,然后不知怎地,汽车忽然加快速度朝着隔离带撞了过去。
两人都是当场身亡。
默默她爸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父母知道消息后当场就表示这个丫头他们不会要,老太太一边大哭是霞姨断了他们家香火,一边又控诉霞姨如何如何不好,说她生不出儿子还克死了丈夫。
在霞姨家人赶来之前,默默一直住在简蓝家里,不哭也不闹,不笑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