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所有电脑,七台电脑一起运行,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匹配笔迹。
而她自己则是翻出希亚小学初中所有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地翻找。
可惜,没有直接结果。
十多年前,纸质化遍布,互联网没有这么普及。
十多年后,以目前的信息网络,做不到把孩子曾经无意识出口的一句话翻找出来,或者对比那些从不存留的试卷作业档案。
戴筱婕不甘心地咬唇:“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希亚并不意外。
犯人既然敢用上笔迹,放上指纹来挑衅,自然代表他本人非常确认,以他目前所透露出的信息,希亚抓不到他。
希亚真的抓不到吗?
不。
她想起来了。
希亚7岁上小学一年级,当年得知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她兴冲冲地被高寒带领着去上学。
那一天,高寒以前所未有的好脸色,牵着她的手,走进杭州最好的私立小学。
私立代表什么,7岁的希亚不是很明白,8岁的希亚以真实经历非常明白。
在那里,她深切地感受到了有钱人家孩子的“教养”。
资本家的孩子,未来还是资本家;
政治家的孩子,未来还是政治家;
被剥削者的孩子,未来还是被剥削者。
7岁的孩子不懂得成人的弯弯绕绕,他们的行为方式更加直接、明了。
喜欢你,再喜欢的东西都会捧到你面前;
不喜欢你,一个皱眉的动作都会惹来厌恶。
开学第一天,希亚被打扮成一个粉色洋装的洋娃娃。
她被大红抹胸礼服的高寒牵着进入校门没多久,就成了所有人视线集中的对象。
很快,长相精致的希亚交到第一个朋友。
一个微胖的男孩。
男孩的家世很好,父亲家里个个高官,母亲家里开着连锁高级餐厅,从小锦衣玉食,吃得好穿得好,身材微微发胖。
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精心打扮的希亚入了他的眼。
而之后的噩梦,也是由他带来的。
高寒在的一个月,希亚天天洋装,端着架子当小淑女。
高寒飞往意大利之后,希亚回归本来性子,普通白t牛仔裤。
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前者是从小受到良好教养的名门闺秀,后者只是为了傍上有钱人家的孩子而刻意打扮的心机穷人。
希亚不止一次地解释过,她不喜欢穿洋装,是母亲在才没办法。
可男孩看惯了一个月模样精致气质沉静良好修养的希亚,根本看不惯跟个野小子似的希亚。
他红着眼,恨恨地瞪着希亚:“林希亚,你母亲是个心机婊,你也是!心机婊生出来的女儿,也是心机婊!你不敢反抗你妈妈,你永远只能是一个被、操纵的人偶!”
那一天,林瑟在西湖边找到浑身湿透的希亚。
他不知道小小的希亚怎么迈着小胳膊小腿儿大老远地跑到西湖边上,也不追究她为什么一个人站在湖边淋雨,只是默默地抱着她,用他温暖的胸膛熨烫那颗小小的,被伤的心。
从那之后,以小男孩为圈子的私立学校的学生们开始自发地抵制希亚。
7岁的希亚渐渐学会不笑以对人——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微笑而高兴;
每天把老师课上的内容记住——去一趟厕所笔记就会不见;
课桌里有蚯蚓毛毛虫淡定地抓出来丢掉——她越惊慌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事实证明,不论希亚怎么做,那群孩子还是变本加厉。
直到12月,那一天下着雪,外面很冷很冷。
他们把她反锁在女厕,一整夜。
耳边,那句话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林希亚,你个心机婊!你个窝囊废,不敢反抗你妈妈,永远只能是一个被、操纵的人偶!”
林瑟没接到希亚报平安的电话,连夜从曼哈顿飞回杭州,找了一个晚上,才在学校女厕里找到缩在马桶上,红着脸烧过去的小希亚。
而后,以不容拒绝的态度退学。
那之后,林瑟再也没让高寒插手她的教育。
希亚去了公立学校,可在私立小学的大半年,让她封闭了人心,对那些看起来天真,实则比任何人都残忍的孩子,保持距离。
只要保持距离,不把心交出去,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7岁半的希亚握着手,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名字我不记得了,杭州天城私立小学一年级,一个微胖的男孩,父亲是高官,母亲开餐厅,家世不错,应该很好找。”
十年后的如今,希亚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
如今的她,满怀感激。
不是圣母,不是以德报怨,而是真的感激:不是他们,她又如何知道怎么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怎么交到戴筱婕这样能为她两肋插刀的真正好友?
所以,感激吧,朋友。
十年,曾经被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希亚已经长大,准备好迎接她的报复了吗?
当然,还有她最好的朋友。
戴筱婕看着被锁起来的私人档案,气得摔了昨天花大半天时间装备好的新电脑。
如果不是当年杭州天城私立小学同一年有个良心未泯的老师辞职,并且把这一信息记录在自己的电脑上,或许她还真会遗漏被刻意抹去的痕迹。
“呵呵,刘明是吗?”她捧在心尖上的人儿,怎么能容忍你如此糟蹋?
戴筱婕踏过碎裂的屏幕,向来轻佻艳丽的眼里一片阴霾。
死亡,从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