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我担心千年前的局面重现。”离沧海直白说道。

千年前的局面，便是鲛人被人族追杀得翻不了身的局面。

穆玄的面色微微变了变，思考片刻之后，断然说道：“不可能。”

离沧海伸手向对面一指，示意穆玄坐下来慢慢说话，然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问道：“为何不可能？”

“两千年前，鲛人的法术简直是一塌糊涂，如今灵师——哦不，国主对我们原本的法术体系做了许多修改，人族就算再来，我们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国主，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离国的茶叶。”

“这已经是最好的茶叶了。”离沧海端起茶杯，淡淡说道：“在人族，喝茶是一件很有品位的事，我不巧养成了这个习惯，离国的茶叶虽然不好，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穆玄听了她这一番解释，有些好笑，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离沧海继续说道：“离国太平了将近一千年，而斗法这件事，是需要时常练习的，我担心人族如果突然动手的话，我们会措手不及。”

“不会。”穆玄立刻反驳，“这些年来，我一直记着你说过的话，我可以保证，离景卫的实战技巧绝对没有落下。”

“那是你的离景卫。”离沧海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其他海族呢？”

穆玄沉默。

“何况，单以法师的数量而论，我们也不是人族的对手。人族如果对我们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们恐怕只能再躲进寂灭海里。”

“国主是想——”

“离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这个都城不行。”离沧海看着穆玄，说道：“以前，因为四面靠海，离国都城都是不设防的。但是，如果哪天再有像慕容或者月红衣这样的人族出现，这个不设防就十分危险了——既然月红衣和慕容能找到离国来，说明离国的位置对人族来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至少对一部分人来说不是。”

穆玄点头，“我会注意的。”

离沧海继续说道：“都城的防卫事关重大，在这件事上，我只放心你——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防守严密的离国都城。”

穆玄一怔，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你要走？”

离沧海淡淡嗯了一声，“离景卫暂时让十二管着，我跟他交过手，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至于都城的事儿，穆玄，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不会。”

离沧海笑了笑，“那我今晚就写几道谕令下去。”

穆玄有些吃惊，“这么急？”

离沧海端起茶杯，示意这场谈话到此为止，“玲珑血咒比我预料的要麻烦许多，我必须要尽早解决这个问题。我走之后，这边的事情，你和顾斯文他们看着办就好。”

穆玄心头一喜，抿了抿唇掩饰自己的喜悦，“多谢国主信任。”

离沧海又笑了笑，“不了，这茶可是好茶，不喝完可惜。”

穆玄一愣，旋即明白了整件事情，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然攥紧，盯着离沧海，涩声说道：“茶里有毒？”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人族接触到的，”离沧海冷漠说道：“但是你连在茶里下毒这种最低级的手段都防不住，穆玄，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失败。”

第27章第二十七章·月琉

砰地一声,穆玄手中的茶杯坠到地上，摔得粉碎。

穆玄霍然起身，死死盯着离沧海,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片刻后，他将双手合于胸前,挣扎了许久，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法诀都捏不出来。

离沧海面无表情地看着穆玄因为内心挣扎而颤抖的手指。

便在这时,穆玄像是有所感应,霍然转头。

不知何时，慕容出现在了门口。

穆玄终于长叹一声，放下双手，看着离沧海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穆玄一怔，然后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就是猜的而已？”

离沧海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没有解释。

从穆玄献上国玺的那一刻起,她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只不过那时候离沧海认为此事无关大局，于是便没有理会,直到今夜被慕容一语点醒。

离国国主的传承一直极为顺畅,按理来说,穆玄不应该知道黄袍加身这种事情——星历阁的古籍里记载着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却偏偏没有权谋心术，那是人族才有的东西。

而离沧海如果放任穆玄不管，在她去往大陆之后,很可能会失去离国这块最后的落脚之地。离沧海曾经与姜夕若共同经历过那个风云动荡的时代，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身陷绝境，一条后路等若是给自己多留了一条命、留了一分东山再起的可能。

所以她决定在再次前往大陆之前，彻底解决穆玄这个麻烦。

所谓与人族勾结，只是离沧海的一个推断而已，并无实证。可惜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穆玄的反应便招认了这件事情。

“我没什么兴趣追究和你联络的究竟是哪方势力，”离沧海放下茶杯，淡淡说道：“但是有件事你必须清楚，你是鲛人。”

穆玄微微一震，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活命的希望，于是抬起头来。

离沧海略一沉默，说道：“只要你不调用法力，这毒就不会致命，从今往后离景卫就交给十二，你负责都城的防卫便好。穆玄穆统领，以你的身份和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