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相识日久,没少见阿珩玩毒,被阿珩灌输过些许经验,因此自己是否中毒这一点他还是察觉得出来的。鉴于阿珩在这一领域的出色,公子旦令齐载去了药王谷寻阿珩。
阿珩奇道:“我不知你来寻过我?”
“你半年前在何处?”
阿珩无言以对,她半年前在哪?自然是在白骨路于野的疫区,有进无出,进去的人不是死了便是被封锁在疫区不准出,谁知疫区出来的人是否带着疫病?安全第一,疫区中人,不论死活,一律烧干净了事。
公子旦再有权势他也没法在疫病肆虐时跑去疫疾爆发的中心寻到阿珩。
除了无言,阿珩不知还可以说什么。
诚然,医者三戒,不见死不救。可她若不想去疫区,其实也无妨,毕竟,疫区不曾蔓延到牧云原,她之所以染上疫疾也是因为出去采买时接触了疫病病人,与疫区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违背医者三戒。然她对疫疾有心病,不去的话,本就严重的失眠症愈发严重,一次炼药时精神恍惚险些弄死自己,再三思量后,她终是决定前往疫区爆发中心寻找疫病的源头。
谁曾想,这一去便错过了救自己这世上最后也是最亲自人的机会。
倘若时光倒流,自己可还会去疫区?
阿珩不得而知,这世上的许多事,不到真正发生或碰上,没人知道答案,即便给出答案也不敢笃定的说那是唯一且绝对的答案。
自己的心纵然五味复杂,阿珩也没忘了齐载做的事,在名字自己祖父身中剧毒之时还去迎娶仇人的嫡外孙女。倘若是真爱,那么,阿珩想说:齐载你心真宽;倘若是虚情,那么,阿珩想说:或许我该考虑对你敬而远之,一个能利用女子真心的男子,焉知不会卖了自己?
见微知著。
阿珩深以为然,这也是她整整三年都没再见齐载的原因,便是此次,也是因着齐载旧伤复发,许是会死,她才看着公子旦的面而出谷。
阿珩,假以时日,齐载或许会变成她这一生最厌恶的那人的样子,而彼时,他们想来也该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见了阿珩的神色,齐载虽不知她心中所想,却也能猜出三分。三年前灵前退婚之事在出乎他的意料,却也打醒了他,他其实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且生死与共过的少女。
她那不知源头的姓氏,以及她当年与清出现在北境之时的狼狈不堪,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人族酷刑之多,之惨烈,冠绝大荒所有种族,然并非每个人都知道如何施行,并且懂得实施。
多年前,他初见阿珩之时,阿珩便遍体鳞伤,人族所有酷刑但凡不伤及神智与性命,又能在一个孩子身上用上的酷刑都能在阿珩的身上找到痕迹。
阿珩一身的伤残亦是因为当年昔日的酷刑。
不论这对父女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是什么让阿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风声鹤唳,并且自闭与彻夜失眠。然而得罪了那样残狠的人仍能活下来,足可见这对父女不论是老还是幼,皆非寻常人,而他竟以为阿珩是可以任其掌控的寻常女子,又怎能不被打脸?
齐载不悦道:“你对我有偏见。”
阿珩想了想,不否认:“那又如何呢?”
齐载为自己控诉:“你应该信任我,多年的情谊难道抵不过你一点疑心?”
阿珩闻言笑了,令齐载微怔,阿珩笑起来时其实并不难看,就是悚然了些,气质本就阴郁,再皮笑肉不笑,无法不给人以悚然之感。
“三年前,我便已不再信任你了。”阿珩道,三年前之事,只要齐载有心,纵然她不在牧云原,也会收到消息,毕竟,齐国第一名将唯一的孙子娶妻,非同儿戏,且齐载还将过程设计得那般令人刮目相看。
糟糠之妻不下堂,阿珩虽疑惑自己啥时成了糟糠之妻,却也佩服齐载。抗衡齐王,宁死不愿休妻另娶,因而齐王赐婚二美并举,可谓千古美谈。自然,前提是她配合,齐载,约莫也猜得到她不可能配合,因而刻意控制了消息的传播。若无云洛的掺和,待她得知消息,只怕齐载与朝云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届时,面对已成定局的婚事,她自然不可能妥协,妥妥的退婚到底,然世间大多数女子却是会选择妥协。
齐载若光明正大的将消息送到了她耳朵里,引她去寻他,在他与朝云大婚之前好聚好散的退婚,他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齐载焦急辩解道:“我那也是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朝云她只是一时,待我为阿翁报了仇,自会处理掉她,她不会妨碍到你半分。”
阿珩颌首道:“所以我更瞧不起你。”
齐载语塞。
阿珩支着下颌道:“我似乎从未与你提及我的母族,今日便与你说一下我的曾外祖母,你不需要她是谁,你只需知道,我的曾外祖父,早年心有所属,却为了利益而隐瞒了他已心有所属之事,殷勤的追求我的曾外祖母,最后也迎娶了我的外祖母为妻。在目的达成后想将自己的真爱扶正,为此,不惜纵容庶子害死曾外祖母的嫡长子,随后又诬陷诛杀了嫡次子,最后更纵容庶子与真爱谋害了嫡次子留下的两个儿子。便是我的母亲,亦九死一生。我,生平最恨玩弄女子感情的男子,若你不是旦翁唯一的孙子,你早已自尽。”
齐载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齐载一走,阿珩立时痛苦的在地上直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