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放不下。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绝对不去强求别人。
连嬅慢慢道:“那她为何要装成花魁的样子?”
越子临淡淡道:“连嬅大人, 你要明白, 这个世间,总有人是喜欢作戏的。”
“喜欢?”她道, 声音有些奇怪。
她捧着一份真心, 得来的竟只是一场骗局,骗局也罢,竟还是喜欢。
“我一直都觉得, 她这么做是有理由,有苦衷的。”连嬅艰涩道。
“我确实有理由, ”一个声音响起, “但并无苦衷。”
她从屏风中出来, 已换好了衣服,头发散在身后。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死心了。
连嬅站起,见礼,道:“参见圣女大人。”
凌无悔直直坐下,道:“我没有苦衷, 听明白了吗?”
她没让连嬅坐下,连嬅就不能坐下。
凌无悔道:“我认识你,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在未央山,你救过我。”
连嬅笑道:“属下竟不知和圣女有过这样的渊源。”
凌无悔道:“因为你把我背了回去,父亲知道我受伤,特意让人调查我去哪了。他不让我去未央山,我去了,他抽了我几鞭子,还罚了两个时辰的跪。”
未央山上葬着凌霖的妻子和挚友,这没什么,他百年之后还决意葬在那,直到他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他妻子与好友所生。
难怪他死后,她就茶饭不思,终日抑郁,一年后撒手人寰。
难怪她临死前,不问来生不问子女,只要她把他葬在他对面。
凌霖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他后来给妻子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信,千封信,封封都是写给他的友人。
他拆开了,发现真相远比他想得更不堪。
他们一直存有联系,并且,他那所谓的朋友也知道那三个孩子都是他的。
凌霖烧了信,并未告诉任何人,只是之后就禁止凌家人上未央山,每年再不去祭拜。
连嬅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什么都没说。
凌无悔道:“那是我第一次挨罚,我哭,父亲却不理我。还是凌无忧和凌无心陪我跪着,才只跪了两个时辰,我跪完之后站都站不起来了。那时候外面还下着雪呢,真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那时候想,还不如让她死在外面呢。
“之后我被那几个小的,”她指的是和自己同辈的,“笑了好几个月。他们一提,我就能想起外面有多冷。”
这是迁怒,谁都清楚。
凌无悔是把不能发泄在凌霖身上的怒气迁怒到了连嬅身上。
连嬅不动不言,保持着笑,犹如一张面具。
“后来我们又见了一次面,你温文有礼,无论是对待同门,还是对待旁人。”凌无悔道:“那时候,就有人拿你和我比,说你是练武奇才,我却武艺平平,说你待人处事并无错处,我却举止乖张怪异。还说,我这般嚣张,无非是仗着有个做教主的哥哥。”
“之后越子临来了,你的风头就被压下去了。”凌无悔看着越子临,笑道:“真是奇怪,明明都是如此,我却半点都不恨越子临,你知道,明明同样都是天之骄子,越子临身居左使,你却只能在南睢云身边主事吗?”
这张面具,慢慢地开始龟裂。
“为何?”她道。
“因为我啊,”凌无悔笑道:“因为我上下打点。即使我再不济事,好歹有个做教主的哥哥,这些面子,总有人愿意给的。”
“啊,你可能觉得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凌无悔道:“确实如此,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你没什么大错处,你就是错在太多事了。”
凌无悔笑道:“我卖我的身,你何必可怜我呢?我说我要过安稳的日子,你就敢背叛魔教,我要是说,我想要人的心,你会不会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
良久,连嬅才道:“自是圣女吩咐,属下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无悔嗤嗤地笑了,道:“懂了吗?懂就滚出去,我和越左使还有话要说。”
连嬅道:“是,属下告退。”
连嬅出去,带上门,挺直了腰。
她那个礼见得太久,都有些站不住。
……
凌无悔把连嬅倒茶的杯子随手扔到地上,飞来的瓷片ji-an到了越子临的脚边,让她忍不住皱眉。
凌无悔道:“你可觉得我丧心病狂。”
越子临放下已经凉了的茶杯,道:“无趣至极。”
凌无悔笑道:“啊呀,你这种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懂整日闲着没事的人能有多少时间去计算别人做了什么,我该去如何报复。”
“你太闲了。”越子临道。
凌无悔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不是。”她眯着眼睛笑了,道:“你说,连嬅死心了吗?”
越子临道:“我觉得她是起了杀心了。”
凌无悔连连摆手道:“她不会,她心最软,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她笑越子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狠?”
越子临眼中掠过一丝戾气,不过没出声。
凌无悔道:“我问你,越子临。若段长歌这样对你,你待如何?”
越子临道:“她不会。”
因为段长歌不喜欢她,她们也不会是那种关系,更不会变成这种地步。
“我是说假如。谁都知道那段大人是真君子。”凌无悔不依不饶。
越子临道:“我会杀了她。”
“若这么做的人是你呢?虚与委蛇的人是你呢?”
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