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一脸无辜的主薄道:“院子里不会还有狗吧?狗呢?狗呢?”
主薄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君大人啊,这……”
“找狗?”君长知在白术的身后凉凉道,“这不正迈着门槛么?一会就进院子了。”
白术:“……”
变相骂人呢?
白术不笑了,转过头正准备奚落回去几句,这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君大人又伸出脚,飞快地在她的小腿上来了一下:“狗爪子赶紧迈过去,晃晃悠悠给谁看,不知道门槛踩不得的规矩?”
白术一步迈过门槛,站稳了挺胸理直气壮道:“我就是来学规矩的。”
年轻的大理寺卿跟着走进来,听了白术这话,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找错人了,你该找的人是猛禽园里的驯兽师。”
白术不怒反笑:“君大人,这么刻薄也不怕口舌生疮。”
“口舌生疮算什么?”君长知面无表情道,“看着你,本官便觉着自己浑身是毛病,只想把明年的年假都弄来一块休了去。”
言罢,君长知唤来主薄,让他随便找个简单差事安排给这不速之客好做——虽然极是不情愿担任这“礼仪先生”的职务,奈何皇帝大概是知他怕麻烦的性子,居然来个先斩后奏直接就将人送到他门前,人都到了,索性也只好先放着。
这会儿君长知心里不怎么高兴,又想到这会儿放在阅卷室案几上的那等着他解决的古木盒子,那脸色顿时是多云转阴,眼瞧着就要往下掉冰霜雹子。
主薄瞅着他这脸色,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被纳入被挤兑的队伍里,于是拢了袖子微微弯了腰,一边瞅着君:“大人啊,年头刚进来几名新人,咱们这没空闲职位了……”
“找堆柴火让他劈着玩也成,总之别让这猴子到处乱窜,仔细大理寺惹了虱子,痒的可是你们自己。”
君长知交代完毕,抬脚便扬长而去——至于那调职令上明明也有他一份职责,他就像是患了选择性失忆症似的推脱的干干净净。
这会儿,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大理寺官员以及站在众大理寺官员中间的“猴子”——这会儿,站在一堆长着褶子脸的中年大叔中间,就连白术自己都知道自己画风有些不对了,所以也不用人安排,她便非常自觉地跟在君长知屁股后边,踩着他的影子前后脚上了阅卷室的台阶。
君长知在台阶的最后一级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跟着我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站在几阶台阶之下的矮小侍卫说,“学规矩。”
说完,掏出昨日被皇帝糊了一脸的那本小册子,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君长知转过身稍稍低下头就可以看得见的位置——然而奈何那背对着自己的大神始终没有反应也不肯转过身来,白术举得手酸,于是将手举得更高了些,然后,用册子边缘戳了戳大神的背。
“君大人,皇上说了,卑职需跟您学点儿东西,才好回去他面前碍眼。”
呃,大神的背果真跟她想象的一般结实。
那绯红色的官袍之下,必定是肌肉分布均匀合理,皮肤紧绷——
白术手中的册子被人一把抢了去。
她低着头,听着站在台阶之上的人哗哗地翻着那本皱的像咸菜的小册子,良久沉默,老半天没得到回应的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去偷瞟站在台阶之上的年轻男人,不料这一个偷瞟,却冷不丁地与对方越过册子上方看向她的视线相撞。
白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失了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吸空了似的。
正怔愣之间,君长知那不急不慢的声音忽地在她头顶响起:“皇上看了这东西,怎么说?”
白术想了想,含蓄道:“赐笔墨纸砚无数,叮嘱卑职调职大理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话语一落。
便听见“啪”地一声册子被合拢的声音。
就跟一休和尚“格叽格叽”完了脑门边灯泡一亮是一个效果——充满了除了发出这种声音的本人之外其他观众均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
白术一愣,抬起头去瞅君长知,却发现此时男人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古怪,白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然后淡定地发现:果然还是跟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样平。
……那这大神瞅啥瞅呢?
这会儿君长知抬起手,白术下意识地伸出手,下一秒,那皱皱巴巴地本子便重新落在了她的手上,与此同时,她又听见君长知缓缓吩咐道:“今晚你再去一趟榭角宫,那些宫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一一记录下来,一个细节都不要拉下,事无巨细。”
白术:“……”
又他娘去榭角宫?
又他娘事无巨细?
“顺便一说,你这记录能力,这狗爬字,一个月二两银子你还抱怨委屈?占了便宜就少瞎蹦跶,捂嘴蹲墙角偷乐去吧。”
“……”
“就这样,滚远,不送。”
言罢,君长知拂袖离去。
只留下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莫名其妙的白术愣在原地,看着那阅卷室的大门无情地在她眼前拍上。
不得不说,刚才君长知那副想通了什么的模样究竟是因为想通了什么才露出来的,这让白术非常在意,这会儿在意得连同那点儿轻微强迫症都被逼着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