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才在泥里头翻了出来,想是当初埋这东西的人,埋的浅,也未想到会有人去那地方动土。”
那东西上头的确是沁入了泥土,显得漆黑邋遢。
“奴婢方才府里头两年,却也晓得府中老太太老太爷最重神鬼之道,何况厌胜之术便是搁在哪处都是不得好的。”翡翠将那东西翻转,之间背后缝制脱了线,里头露出一小段布头来。她将那布头抽了掀开紧裹在外的一层桐油纸,平整展开捧在手心。“小姐,奴婢识的字。”
方寻仙倒是不甚在意这些事情,转着头拨弄方才执着的那只铜著。虽只是铜质的玩意,可做得十分精巧,薄得不过树叶,左右晃动便犹如柳条摇摆,便是形状做也是细长如柳叶。“念来我听听。”
“上头就八个字——丙戌,甲午,丁巳,庚子。”
方寻仙轻轻“咦”一声,带了三分惊讶七分笑意道:“是我的生辰八字呢。”
翡翠见她丝毫不急,只仿佛见着了什么稀奇好玩的事情一般,心内大奇。遂又仔仔细细的瞧着眼前这位方四小姐,生出许多说不出的怪异来,暗暗疑道——这小姐是当真不知压胜为何物还是那日夜里失了心智了?这般事情,竟也能笑得出来。
“近前来,再让我看看。”寻仙转正了身子,探了目光去看。翡翠起身近前,她方才细看了一眼,便听有人掀了毡帘入内。寻仙抬头见来人是袖袖,红着一双眼,不知是为了何事。她又扫了翡翠一眼,见她已将东西都装回了袖子里头。“这又是怎么了,和谁拌嘴了?”
袖袖便开了口道:“那些个小厮,说起话来各个牙尖嘴利的,不过是瞧着我们院子里头的人好欺负罢了。”说着便要哭将起来。
翡翠是与她睡一屋的,十数日下来也处了些情谊,便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外头的事情别说了惹小姐难过。”袖袖听后想了想,正是这个理,便抹了抹泪,强笑着道:“方才给小姐做了碗珍珠翡翠汤圆,过会子便好,小姐以前最爱的。”
方寻仙抿着嘴笑喟道:“这模样倒还不如哭着呢,至少还可担个我见犹怜。”被这一打岔,二人便没再继续说这事。
却说到了夜间,袖袖陪夜,翡翠便一个人在自己屋内。吹了灯辗转反侧,仍是被什么事情堵在心里头睡不着。遂钻出热融融的被子披了衣裳将床边上灯亮了起来,就着那微微袅袅的烛光开了床头木柜子最下层的一屉抽屉。
她想起方寻仙的那些话,尤觉得十分怪异,凑近了烛火将那压胜之物翻来覆去的瞧。这东西虽然腌臜了些,却也当不得臭不可闻几个字。正想着,外头响起了几道敲门声。“翡翠,你睡了吗?”
翡翠立即将东西塞回了抽屉,趿着鞋出去开门,“大晚上怎不好好休息?”
那人正是引录,原本娇花似得的脸受了姨太太一巴掌,仍是有些肿。又加之那夜受惊受吓吐了血,方寻仙怜她便让呆在屋中休养着。“我日日呆在屋中时日也过得颠倒了,这会入了夜反倒睡不着,看你屋内还亮着灯变过来瞧瞧。”
翡翠忙将她拉进了屋子,引录自持不肯同她一道上床煨着,只肯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头。翡翠只好将暖在被子里头的汤婆子塞在她怀里头,“我瞧你哪里是睡不着,定然是想着小姐的事情呢。”
引录不言语,面色有些发苦。“我这身子有病气,不好去小姐面前叨扰。”
“小姐好着呢,你放心罢。”翡翠想了想,又道:“姐姐是府里头长大的,那小姐这回来同以前有不同吗?”
“不同?”引录诧异的望着她,仍是颦眉同以往对照了一番,只她也不算方寻仙的贴身丫鬟,知道的也不细致,“倒是没什么不同,只前些年小姐年岁更小些,性子自然也更活波热闹些。这次回府,我倒是见过两次她神情呆怔不知在想什么,少了许多活气似的。”引录不疑有他,只以为是翡翠方才接触这位方四小姐想多问些也好摸对了主子的脾气秉性。“到底三房人少,三老爷和三太太都都去了,若不然……”
翡翠晓得她要提的是姨太太前日来闹那事,转念又想起下午一事来,“所幸姨太太不肯给妍小姐出殡,如今自个儿锁了驻春院倒也干净。”
“小姐知道了?”
翡翠点头,“下午几个婆子在堂下大嗓门的说这事情,小姐哪里会听不见。”说的正是姨太太安静了两日,今个下午忽然将做着法师和尚通通赶出了驻春院,闭了院子说是不给妍姐儿出殡,要等老太爷回来主持公道。老太太没法,只得由着她去疯。
引录愁着脸叹气,过了会才道:“再过不了几日云中姑娘要回来了吧?总能给小姐做个伴了——”
“姐姐以为,云中姑娘真能同小姐真心实意的作伴?”翡翠偏过头去扯着嘴角问道,问得有些古怪。?
☆、递消息
? 又过三四日,那檐上墙下的积雪都化了干净。三月初的一场大雪原本就来得异常,可终究是被一日浓过一日的春意消融掩盖了过去。枕云院的粗使婆子理院子,竟在北面的院墙跟处瞧见了棵槐树。往日这三房的院子空着大半没个人往那处走,便没被人发觉,如今已有碗口粗细。
槐树易招阴祟之物,府里头向来不待见,一大早,院子里头的婆子去求了两个气力大的护院去砍了此物。方寻仙醒得早,便让袖袖搬了张凳子坐在窗口。朝南的窗子正能瞧见院外的池子,前几日刚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