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摊牌”就这样落幕了,姨娘们乍听这些话,总得消化思量一番,一个个也没什么表示,等姜采青一开口,便都默默告退了。周姨娘低头跟着其他人散去,也没再说什么。姜采青其实还挺欣赏周姨娘这样的性子,聪明,能忍,审时度势识时务,不会做那些无用的取闹。
这次魏妈妈竟也没多说什么,像是这事情与她无关似的。姜采青琢磨着,魏妈妈的态度间接能反应出裴三的态度,裴家大约是不管这事的吧,毕竟以裴三那样的身份,几个小妾罢了,压根就不算个事,没必要干涉过问。
要说裴三,起初虽然把张家交给姜采青掌管,却存着观望审视的态度,如今对姜采青掌家守业才算是认同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姜采青都比周姨娘更为合适。
后院表面依旧平平静静,姜采青本以为最先有动静的该是棠姨娘,谁知两天过去,棠姨娘屋子都没怎么出来过。头一个回应的,竟然是前院的那个通房丫鬟茜纱。
话说从头,这一日姜采青去偏厅理账,才坐下一会子,长兴便斯斯艾艾地进来禀报说,护院二壮跪在外头求见。
本来吗,护院、小厮之类是不能见家中女眷的,可谁教家中只剩一群女人呢,姜采青自从掌家之后,妾室无故不出后院的规矩便消失无形了,她不出后院,她不见外男,谁来管那一大堆破事儿?
姜采青见长兴说话那斯斯艾艾的样子,便琢磨这小子八成是受人之托了,这倒稀罕,要知道这长兴从一个最底下喂马打杂的小厮,到如今管着宅子里所有的男仆、护院,那对姜采青的忠心简直是日月可鉴的。这小子竟还会受人之托帮人办事儿,能是什么事呢?姜采青不禁有些好奇了,便叫长兴把人带进来。
只见一个健壮敦实的年轻汉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长兴后头进来,扑通往地上一跪,结结巴巴地作揖问安。
姜采青看着面前低头跪着的汉子,眼熟,认得是家里的护院,以前却叫不准名字的。见那二壮浑身紧绷、脸上都冒红,一副局促紧张的样子,姜采青好笑地问道:“什么事情,你好生说吧。”
“小的……小的想求……求青娘子将茜纱姐姐配给小的。”
一句话说完,那二壮从额头到脖子都涨红了,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害羞的。
姜采青乍听有些意外,不过倒也不惊讶,二壮求娶茜纱也是合情合理,别说男主人不在了,即便还在,主人把用过的通房配给家中仆役,在古代也不稀奇的,就好比主人饭桌上一碗炖肉,主人吃了几筷子,一高兴赏给下人了,下人大约也只有高兴谢恩的份儿,哪还能嫌弃是主人吃剩下的呢!
她意外的,是二壮这样跑到她跟前来求娶茜纱,可是有什么前因?一般来说,小厮看上了家中丫鬟,似乎该找个主子跟前得脸的人来说话,既不会冒昧,也留个回转的余地。她略一沉吟,便问道:“你既然求娶茜纱,这事情茜纱可知道么?”
“茜纱姐姐……小的……小的自己来的。”
这老实孩子挺纯情的啊!看他那脸红脖子粗的,姜采青心里不由啧了一声。想想茜纱平日都在前院伺候,跟家中护院倒是常有机会接触,便懒得再问他了,直接让翠绮去把茜纱叫来。
茜纱低着头走进来,目不斜视,直直走过来跪下,于是便恰好跟二壮并排跪在了一处。姜采青之前虽说认得这茜纱,却因为在前院伺候,没怎么接触过。这女子今日穿了件半长的淡青夹袄,葱绿裤子,她本就生得秀气耐看,这样十分家常的打扮,便有一种宜家宜室的味儿。
一想到这女子身为一个通房丫鬟,因在书房伺候,竟能自己认得不少字,必然是个心思伶俐通透的女子了。
如今打眼瞧着,虽说二壮黑壮憨厚了些,这两人放在一起相互衬托,看着倒不突兀,便指着二壮问道:“茜纱,这护院二壮今日来求娶你的,这事情你可知道么?”
茜纱依旧端端正正地低头跪着,那耳根却悄悄红了,忸怩地小声答道:“奴婢……知道的。”
这么说来,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姜采青不禁抿嘴一笑,这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
通房到底怎么算?
姜采青再一次纠结起来,通房丫鬟的“遣散费”该按什么标准?当日跟众位姨娘们说散妾之事,竟没把通房考虑进去,结果呢,现在人家主动找来,为难了吧?
她不是舍不得那十亩地,而是这古代最讲究身份等级,通房和姨娘,似乎该有个区别,没有区别怕是有人不满了。可这区别到底怎么把握,她毕竟没有经验的,话说谁有这经验啊!
现代思想使然,在姜采青心目中,通房和姨娘没什么两样,都是“boss的女人”,命运使然也未必是自愿的。如今既然要把茜纱配出去,总该有些表示才对吧?既然她这样阴错阳差成了张家的主人,得了人家的万贯家产,总该把原boss的女人妥善安置好。
她当日说若姨娘们自愿改嫁,除了自己的衣裳首饰可以带走,每人还给十亩田地做嫁妆,另有一件她当时没明说,她心里头有打算的,要把姨娘们的身契也一并放给她,总要叫这些个女人嫁出去是自由身,才有保障。
话又绕回原点,眼前这茜纱到底该怎么个“待遇”才好?如今她跟周姨娘关系已经有些僵,才不会去跟她说;魏妈妈吧,大约只会是一个意见:通房、贱妾都属于张家的财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