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先是错愕,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弯下腰探了探鼻息便赶紧缩回手。
还好还好,是个活的,还有得救。他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背着这长相奇怪的人爬了上去。到了坡上一见到男子便急忙道:“师傅,你快救救这人,他好像快死了!”
知道自己师傅不喜救不相干的人,黄芪还是忍不住哀求。
男子看他愁眉不展、心急如焚的模样,犹豫半响终是叹口气妥协,吩咐徒弟道:“把他放下吧。”
徒弟三番两次这样,他也不知救过多少这样不相干的人了,不差这一个。
黄芪心里欢喜,赶紧放下背上人,男子伸手探脉,借着灯笼上下查看,几番思量下收回手,一声轻叹淹没雪中。
万事皆有缘分,叫他不得不信。看来今日这株惜梦,是为此人而开。他侧目,瞥一眼手中花,随即悠悠道:“把这人带回谷中吧。”
“啊?!师傅你……”话没说完自个儿师傅就起身一瘸一拐走开了,速度快得惊人。黄芪背起地上人小跑追赶,满心疑惑无处问。师傅不是讨厌外人进谷吗,这会怎么又格外开恩起来了,难道师傅良心发现?呸呸呸,什么混账话,师傅向来都是善良仁慈的好不好!
一个早晨,姜雪月终于悠悠转醒,一缕阳光钻进眼眶,明晃晃刺目。她知道,自己又活过来了。眼泪流了下来,她不喜欢流泪,因为泪水只能证明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可冥冥中却又不记得自己流过了多少眼泪。
有门开的声音,接着一身布衣的男子闯入视野。地面和轮子相互摩擦发出吱吱声,姜雪月眯了会儿眼,等看清楚时那男子已经来到床边,一股药味四散开来,那药味里还夹杂着花香,浓郁却并不叫人讨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醒了,你感觉怎么样?”那声音潺潺如水,悄无声息淌进心间。
姜雪月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要谢的并不是我,而该是我的徒弟。”
“你徒弟?”
“他央求我救你一命,我听得厌烦才搭手救你。”男子含笑解释。
尽管他是在表明并不想救人,可作为当事人姜雪月听着一点也不反感,反倒觉得他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善良。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是事实,我还是得感激你。”说完她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男子抬手制止,姜雪月疑惑,却见男子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她不想再打扰人家。
男子解释道:“姑娘虽然捡回一条命,体内幽魂也已除尽,但在你右脑上却有一小处被人为封印,我这人医治病人素来都要大病小病皆医好,务求病人健健康康出谷,若你此刻带病离开,岂非毁我名声败我品行。”
“你是说我右脑一小块地方被封印了是吗?”姜雪月觉得不可思议,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半句话。
男子挑眉,“你不打算走了?”
“是,请你一定要医好我。”
“你的态度倒是转变得挺快,不过施封印的人十分强悍,手法也十分奇特,我得先每天卯时在脑上施针确定病情,然后再对症下药,过程会比较长,大概两月左右。”
“两个月?”两个月外面恐怕已是天翻地覆,姜雪月微微恍惚。
“可以……快一点治好吗?”
瞧她神情,男子道:“两个月已是极限,姑娘着急也没用。还有,身为病人,在我医治期间姑娘还是不要想着离开的好,你的内力已经被封,谷内四面环山,不知道路是出不去的。”
姜雪月垂眸,“我明白,这两个月便拜托云闲谷主照看了。”
“哦,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我想,这天下能够治好我的病的人,大概也只剩下你了,更何况你刚才谈到此地四面环山,很难出入。”
云闲目露赞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算来无忧谷是第二次迎接外客……”
第二次?第一次又是谁呢?姜雪月垂眸,不想深究下去,转换话题道:“传闻谷中奇花异卉甚多,静空倒很好奇,不知道可不可以出去瞧瞧?”
“静空?心归于静万般皆空,真是一个好名字,”云闲含笑,目中澄澈,“可惜,你骗不到我,你的真名该是叫姜雪月吧。”
“原来你也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姜雪月亦是不在意笑道。
云闲抬手一指墙上长剑,“你的名字不早就让这把剑告诉我了吗?我虽然居住谷中,外界的事也该有必要了解一些,不然岂不成了‘隔世人’。”
他转头,“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想出去看看便去吧,无忧谷没什么危险的地方,随便到哪儿都可以,只有一点,这个季节沿溪生长的黄色花朵不能碰,那花深含剧毒见血封喉。”
姜雪月点头,疾走几步迈出屋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花草满地,莺歌燕舞,碎石小道交叉贯通,成块药地分布四周,随性似散落繁星。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药的香和花的香同时钻进肺里,叫人神清气爽。百灵鸟在天空飞翔,鸣叫如管弦。
她抬头凝望,远处悬崖峭壁山峰耸立,峰顶白雪皑皑,和春意盎然的山谷相互映衬,形成一种鲜明别致的美。
沿着小路向前,不远处便是一条清溪,岸边遍开黄色野花。
大概,这就是那花吧,想不到这么不起眼的花竟暗藏剧毒。
阳光格外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