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两个世界。一个是罗雪们鸟鸣兽走、温阳静水的世界,另一个是我所深陷、一生难以自拔的世界,那个罗雪们看不到却嗤之以鼻的世界。我在这泥潭里向上审视,绝望扎根处,渐发出芽来。我想我以后,再不会对谁怒气冲冲了。
回去的路上,陈家声问我他该怎么做。我看了他好一会,直到确定他是想要我的答案,才告诉他:“你想要怎么做都行,但是不要希望得到回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的眼皮沉重到快要抬不起来。后面的车响着喇叭呼啸而过时,他忽然问我:“要不要跟我回趟家?”
“好啊。”我说。那一刻,眼皮真的抬不起来了。
我以为,他会回去收拾一下,订好高铁票,然后再走。可是我一觉醒来时,却还在他的副驾驶座上。天已经朦朦胧,沾染了一层青黑色,高速路两边的玉米地像被人扯着的桌布一样,往后退去。
“你睡吧,”他不看我,笑得凄凉,“要是出了车祸,我叫醒你,一块死。”
我依言闭上眼睛,却看到心上的黑洞像龙卷风一样,一圈一圈地转着,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