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拜声如潮涌般侵入了她的梦境,那噩梦又来了...
慕绯用力地捂住双耳甚至蹲在地上不能站起,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像是一个永生永世的诅咒,绵延不绝地渗入她的梦里。她常常梦见母亲死前抓向虚空的那双手,梦见满地的尸体,梦见弟弟被乌衣砍得支离破碎的身子...就像是有无数的冤魂在她的梦里叫嚣,把她自以为尘封的脆弱、疼痛、仇恨全都连根拔起,折磨得慕绯再也不得安睡...
“别喊了,你们都别喊了——”她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跪在了太极殿前的三十六阶高台上。身后全都是身着大红祥云暗纹朝服的官员。他们匍匐在地如失去灵魂的木偶,慕绯踉跄着站起身,狠狠推开那些人,不料被推倒的官员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四肢僵直不动,嘴里仍是高呼万岁,画面极为诡异惊悚!
紧接着,慕绯终于看到了那一双身着金丝鸾鸟朝凤宫装,凤冠霞帔傲然出世的母女,东方端华牵着自己的独生女儿款款走下,她的脸却像隔着一层浓雾似的怎么看都看不清...慕绯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就迎了上去,然后她看到了东方若情,那个与她同龄的小公主,那个常常在月下荡着秋千唱歌的女孩...
梦里的东方若情不是原来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东方端华。她高挑着眉头,眼神里尽是饱含深意的嘲讽,薄而优美的唇露出笑意,却是那般不合乎年龄的诡谲妖娆!
“还我父皇,还我父皇!”
恨意如灼烧在胸口的烈火逼得慕绯无处可逃,她突然冲上前,用尽全力地推打东方端华的胸口:“把我父皇还给我!妖后,你这妖后!”
下一瞬,慕绯就看清了东方端华面如雕塑的脸,那妖后的手不紧不慢地伸向自己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一撩...那支金凤簪子溢着寒光,就朝慕绯的胸口刺来!
“啊!”慕绯尖叫着惊醒,棉被的重量压在胸口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掀开被子蓦地坐起身来,用手去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除了剧烈的心跳和濡s-hi的汗水意外,并没有像噩梦里那样被东方端华的簪子刺中,鲜血淋淋...
慕绯稍稍舒缓了一口气,刚从梦魇里回到现实的小人儿根本没注意到床旁一脸焦急的小丫鬟,和已然大亮的天色。她用手抚了抚钝痛的额角,竟又要钻回被窝继续睡...
“哎呦小祖宗!”胭红丫鬟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拽起,另一个丫鬟翠柳眼疾手快地把一块冰凉凉的毛巾贴上了慕绯的脸蛋助她清醒。“时辰到了,不能再睡了,乖乖起来哦!”胭红哄着她,而慕绯则甩开了翠柳递来的毛巾,一脸懵懂地问道:“什么时辰啊?”
胭红真是拿她没办法了,自从谨遵少庄主的吩咐照顾这个小祖宗,每天叫她起床简直比登天还难!前几日少庄主给她布置了功课,她睡到日上三竿再熬夜读书倒也没什么,可今天少庄主要面见她检查课业,她要是再这么日夜颠倒下去可如何是好!胭红秀眉紧蹙从书案上抱过三本大书,一一甩在了慕绯床上让她认清形势:
“你忘了呀,你师父让你用七天时间把这三本书看熟,今早辰时三刻到铸剑工坊去找她,逾时不候,好自为之!”
《刀剑录》、《考工记》、《相剑》这三本书终于在慕绯睡眼朦胧的视线里清晰起来,而这三本又臭又长又晦涩难懂的书仿佛一一变身成了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咧着大嘴嘲笑道:
“绯儿,绯儿,你迟到啦!”
慕绯颤抖着双手把那三本书捧在怀里,小脸儿涨的通红,可怜兮兮地问道:“胭红姐姐,那现在...什么时辰了?”
胭红狠狠白了她一眼:“巳时都快到了,少庄主估计等你很久了!”
慕绯怀里捧着三本大书,早餐也来不及吃就朝着铸剑工坊的方向跑。轻盈的健步掠过流音水榭的重重回廊栈道,水榭的清池在晨雾中映着淡淡辉光,迷离氤氲,黛色朦胧。
铸剑山庄的晨曦总是雾蒙蒙的,丝丝凉凉的水汽濡s-hi了她的衣裳与肌肤。方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地徘徊不去,下一刻她已经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觅南雪衣的身影。一时间真有些恍如隔世,不知身在何方去向何处。
一路朝北又跑过了几处花园亭台,巨大的铸剑工坊仿佛是碧云山的青峦叠嶂延伸而成,终于映入了眼帘。这巨大的人工窑洞像一头伏在青山园林中的神兽张开厉齿,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奇花异草沿着洞口的巨大石门攀援生长...慕绯放慢了步子走近,隐约看见了那洞口里喷散的红光,感受到了一层奇妙的热浪。
南雪衣一袭浅红绸衫,外罩雪白狐裘大衣站在工坊门口张望,直到慕绯嗫嗫诺诺地跑到她的面前。她身边还站着三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少女,正是南少卿的三个徒儿:龙阳、宫凌与玄璎。
“绯儿...”依然是低沉熟悉的喃喃,却不复往日的温柔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怒意。南雪衣看着她,黑眸沾着雾气的s-hi润,如宝石般清幽透亮。
“师父...”慕绯低头不敢看她,迟到虽是小错,可她很怕南雪衣因此对她坏了印象,一脸悔恨地解释道:“徒儿昨夜看书看得太迟,睡...睡过了。”
南雪衣见她满头都是虚汗,叹道:“怎么了,最近睡得不好么?”慕绯心头一紧,她最近的确越睡越糟,常常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