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眼中那忽明忽灭之光,顿时让她明了他话中何意。
她心间被他搅得一室狼藉,身子奇软,由着他一块快地喂她吃完那盘羊肉,脸都要绽出血来。
从不知单单两句话而已,便能被他挑弄到这境地。
贺喜见盘中已空,便将匕首插进饭中,将刃上油渍擦了擦,而后收回长靴里侧皮套中。
他听不见她开口,不由挑眉,见她脸庞僵红诱人,便拣了软绸,手探至她唇边,轻轻抚过她的嘴角,笑道:“若是不肯吃肉,以后我便餐餐都来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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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十二
英欢抬手一把推开他的掌,水弯长睫轻抖,瞪他一眼,佯怒道:“成何体统。”
“世间体统……”贺喜低笑,好整以暇地丢下绸帕,以手撑膝,望她道:“你不喜欢?”
褐眸温光撩人,刀唇薄刃犹利。
她垂眸,耳根又红,答不出,右手握了银箸轻轻拨着碗中的饭,却无心再吃,心底鼓动非常,声震人软。
当是……
喜欢的罢。
难得一享他之温柔,然似今日这般共坐与食、相谐以对,往后又能得几次。
经历过太多残伐、猜忌与峙难,点蜜也成一番冷。
纵是得此一人,举案齐眉又将何待。
贺喜看她半晌却不见她开口,眸光一氲,伸手去一旁小盅里拈了几片茶叶,探过去揉开她的嘴唇,塞了三两片进去,“若是受不得羊肉膻腥之气,嚼嚼这个倒能好些。”
指腹轻扫过她的唇,心水汪涌。
她默不作声地嚼了几下,茶叶涩香渐溢,口中异味一时尽消。
他望着她轻开轻合的红唇,半晌才挪开眼,笑道:“才想起,我帐中还有些许蒙顶甘露,你若想要,我遣人给你送来。”
蒙顶天家贡品,千金难求半两。
她掀睫,望进他笑意满注的双眼,脑中闪过那色碧毫卷的茶针,不由轻叹,“那蒙顶茶……”
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当日因茶识他;其后他辗转两将之手送与她的那一小瓶蒙顶甘露。她不过只在那一夜饮过一回而已。
味道如何早已模糊,忆不起十之八九;心间惟一清明地是,初见他时的撼魄一眼,以及其后那长长久久愈酿愈醇的……缠思之情。
欢若平生。
这一生能这样唤她、敢这样唤她、愿这样唤她的,不过这一人。
除却他。心与谁付?
她面如朗月初霁,稍一扬唇,轻声道:“此地山涧清泉色澈味甘,用来沏茶,正好。”
他无声而笑,嘴角令纹深
英欢眼波轻转,见他一直未动碗筷,不由挑眉道:“只劝我吃。自己为何粒米不进?”
贺喜敛笑,低声道:“人在军中,一向只吃两餐。”
她微异,纤眉挑得愈发高了,“为何?”
他复又笑起来,道:“营中操练、外出行军,将兵体力过耗,我只有少进膳食,才能感同身受,知道他们能撑到何种地步。不致下发不恤之令。”
她讶然,心底蓦动。
知他统军带兵定非闲适之君,却未料到他拥一国之重,却对自己如此苛责。
怕是此言说出去。天下也没几人肯信。
莫论天子之尊,便是寻常将领,又有几人能做到像他这般!
邺齐国之上下,内政外兵,十三年来全仗他一人扛持,该是怎样辛苦难耐,外人谁能体会得了?
偏他一副万事不摧,铁骨铮铮之样。纵是身伤体疲,也作云淡风轻之态。
英欢看他,水瞳凝亮,并不劝他进食,只点点头,轻轻道:“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事其实有那么多。她都不知道。
贺喜眸深人顿,半晌又道:“算不得什么事。你……”
帐外金铃叮叮作响,有人来禀,“陛下。”
她转头看向帐帘,声音作冷,“何事?”
守卫在帐外低声道:“东面营中来人,说是随驾医官,欲请邺齐皇帝陛下回帐换药。”
英欢人怔心僵,抬眼便去看他右肩。
先前见他右臂活动如常,以为他伤已好,竟不知还需日分几次换药。
忆起先前见他伤血泛黑,那日又被她以剑相抵、捅撞之数不知何几,抱她滚落山坡之时硬以伤臂护她周全……
不禁皱眉,暗叹自己心粗,伤重如彼,怎会这么快就痊愈。
贺喜闻得帐外之言,眸色忽而一深,转瞬又亮,慢慢起身站稳,看她道:“三日后发兵,邺齐军中杂事亦多,便不特意抽身过帐看你了……若有它事,可来找我,或者遣人代言。”
她见他转身欲走,不由起身叫住他,不放心道:“你这伤……当真无碍?”
他回头,冲她抬抬右手,笑得直侵人心,“当真无碍。”
英欢无言,但看他利落甩帐而出,久久才坐。
抬手去一旁瓷盅里拈了几片茶叶出来,放在掌间,慢慢地捻了又捻。
此次若能一举伐灭南岵残部,定当调兵北上,直捣燕朗大军一部——
为狄风报血命之仇!
大历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二军合伐巍州。(手机阅读)
是夜,帝自誓师于阑仓山北,五将分领二十万兵马,南下巍州。
夜里山风轻缓,天空皓月独轮,不见星色。
英欢夜未入眠,独自在帐中映烛而思,时不时地拿錾花铜细挑挑烛芯,心不在焉地盯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