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瑞早就知他会有这么一问,来听她唱曲的没哪个人没问过的,估计瓜州知道她琉璃名号的都知道她的孝行感动天地故事了,当下又流利地讲述了一遍:“回大人,正如大人所知,琉璃是来寻父的。我家本是大宋做瓷器生意的小商户,家住京兆,家中只有父母和我一个独女。家父去年年才过不久,就跟了商队去西域,想贩些瓷器茶叶出去,再贩些当地的特产回来,但是一年过去竟没了音训,家母思虑过重故去,琉璃孤苦一人,也没有了牵挂,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知道父亲的下落,也好了了这个心愿。”
咽了咽口水,范大人好心地示意她喝口茶,她呷了一口,又接着说:“于是琉璃出了宋境到了西夏,这一路先后去了西宁、西凉府,又北上去了黑水城,都没有寻得父亲的消息。在北边听说土匪横行,都抢到了黑水城门口,黑水镇燕军司竟都管不了......又听许多滞留的商队说,转到西边也许安全些,便也跟到了瓜州来。琉璃虽不知父亲具体的生意,但隐约记得以前偶然听过父亲与母亲吵闹,提到过在瓜州有一位知己......”
顿了顿抬眼看那军司都督,脸适时地红了红,那范大人已经明白她说的“知己”为何意,点了点头。
她又接着胡诌:“父亲这位知己,就在这怡春院里住着,于是琉璃抱着这一线希望,寻到此处,却没想到父亲那位故人已经不在此间......”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琉璃顿时觉得前行无路,最后一丝寻父的线索已断,但是又忽而想起,若父亲能回到西夏来,途径这里,想必还是要来怡春院看上一看。琉璃本已当自己是无父无母之人,也无家可归,就央了怡春院秦妈妈将我留下,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做个唱曲清倌,兴许能等到父亲......”
越说越是呜咽不已,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可怜:“只是、只是在这里半月有余,听得一些传闻说,这西边土匪也同样横行无忌,不知我那父亲......”
那军司都督范大人素来疾恶如仇,对土匪似是极为痛恨,听她这番悲伤哭诉,举着杯子的手重重地砸到了桌子上:“那些土匪确实可恨得紧!多少好家庭都这般家破人亡!”
宝瑞作出被惊吓的样子,缩了缩肩膀,又抽泣了一会,偷眼望去见那范大人的怒气也逐渐平复下来,觉得自己戏分也作足了,连忙抹了抹泪,强装笑颜道:“真是叫大人见笑了,琉璃一番哀惋差点扫了大人的兴致,只怪琉璃是个没福气的,能否等到父亲归来,就看琉璃日后的运气吧。大人想听什么曲子,琉璃多唱几首向大人赔罪。”
那范大人面露怀念的表情,带了点愁绪说:“我故去的母亲是汉人,许久没听到汉曲,你拣些清淡的唱吧,也不要丝竹伴奏了,平淡点好。”
宝瑞知道他必定是不喜欢靡靡之音,想了想张口唱了一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然后又唱了几曲民谣,直到深夜范大人才起身离去,走之前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了句,姑娘还是莫要太伤悲,太平了令尊定会回来的。
宝瑞目送他离去,心里暗暗得意,心知这西平军司都督,定是将她的故事听进去了,不由得嘿嘿低笑。
陷阱(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宝瑞好不容易得了个表现的机会,重新做回美人,穿上美美的华丽衣裳,在瓜州怡春院里过着天天能洗澡,天天能睡床,天天不用骑马,天天有酒喝,天天有风头可出的滋润日子,真是好不逍遥好不得意。
这边厢,妖刀却是大反差的苦不堪言。
那日炸了鬼门老窝,妖刀和宝瑞回到正常人生活的地方——
宝瑞心想土匪窝子都毁了,总可以走人了吧,谁知妖刀却坚持说还有一事未了,什么事未了呢,就是没收拾周启刚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妖刀解释曰:“鬼门虽然毁了,但是土匪本来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又有强悍的适应恶劣环境的生存本领,没了一个窝可以再搭一个,所以不能由着他回去继续收揽原来的土匪队伍,得把他收拾掉才放心。”
宝瑞怀疑得上下打量他,试探道:“真是这样想吗?不是睚眦必报?”
妖刀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仍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这么对我,我四年来都没想过要报仇哇。”
宝瑞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心事,心里暗暗偷笑,面上却说:“你报仇,报什么仇啊,明显是你划算好吧,白得了个儿子,不然你再呆大漠里二十年也生不出个屁屁来。得了便宜还卖乖,想报仇?来来,咱俩打一场,看看你刀快还是我剑快,我正好奇着呢。”
怪异地扫了她一眼道:“白得个儿子,你也说得出来,儿子都是我带大的,这么没脸的话你还真敢说,是女人本来就这样可怕,还是你太恬不知耻?我看我是关外大漠呆长了对女人的触觉实在不敏锐了。”
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