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想他们吗?她为什么,连个信也没办法捎给他们?
有时,哥俩个甚至会谈到那个让他心碎的可能——月儿,她还活着吗?
可每次一说到这个可能,两个人就会同时很有默契的闭嘴。
他们明知有这可能,但谁也不肯承认。
卫子卿长了那么大,觉得现在的自己最无能。
那么久过去了,月儿的消息却石沈大海。
她就像是凭空地消失在了人间,甚至,就像个冶艳的女鬼狐精。
她偷走他们的心,吸干了他们的魂。
然后就消失了,回到她的山林中去修炼。
她把他们扔在人间,让他们享受被爱欲缠身不可自拔的滋味。
卫子卿想到这,不由长叹一口气。
坐在醉红楼的厢房中,他拿起桌上剩余的那壶酒,一股脑地狂饮下去。
卫子璇呆呆地看着大哥的反常行径,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多之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卫子卿,浑身被自己淋得要湿透了,躲去他的房间,回避月娘周身那媚人的空气。
卫子璇真想回到那一晚,就算要用他的命去换,他也愿意。
醉红楼不再是他的温柔乡,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只有月娘。
卫子卿喝干了壶中的酒,喘着气将酒壶扔在地上。
手肘撑着圆桌边缘,手掌抚摸着眉心越来越明显的那个川字。
这个川字,已经跟他多久了?
似乎自从月娘离开了卫府,这川字便出现在他的眉心。
他与卫子璇不同。
卫子璇对月娘的思念,是常常挂在脸上,放在嘴边。
可卫子卿,他只能隐忍,只能自己吞下满心的忧烦。
自小他就是长子,他不论做什么,都要比兄弟更稳重。
于是那些烦恼,那些思念,那些担忧,就占据了他的眉心,幻化成抹不掉的川字。
可有时候,他宁愿也可以像卫子璇那样。
可以放肆一场,可以放声大笑,也可以怒发冲冠。
或许那样,他会比现在好受的多。
「子璇,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卫子卿长吸一口气说道。
他知道,他将要说的事,必然会引起卫子璇强烈的反应。
「说啊!」卫子璇也坐下来,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春生,他……他的尸体,找到了。」卫子卿终于肯转过脸来,面对着卫子璇说道。
「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在哪找到的尸首?看上去死了多久?月娘呢?月儿呢?她——找到了吗?」
卫子璇果然像卫子卿所想的那样,他盯着大哥的眼睛,一连串地发问。
「应该死了三个月以上了,就在京郊的兔儿山。据仵作说,他死得很惨,是被一根铁丝活活勒死的。在他尸体不远处,找到了他的衣服,还有一些女人的衣服碎片。我看过了,那确实就是月儿失踪那天所穿的衣服。那上面有她绣的花样,她的手艺,我认得的,错不了。」
卫子卿心乱如麻,顿了顿,又接着说:「月儿,看来吃了很多苦。那个王春生,应该是刻意复仇来的。我现在不敢想,月儿在他手中,会多么受罪。不过——她没有在那里被发现,应该还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证明,证明她,应该还活着。」
卫子璇将一双拳头攥得骨节直响。
他不曾目睹,也能猜想到月娘凄楚的目光;
他不曾耳闻,也能揣测出月娘无助的悲鸣。
此时他连自己也恨,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得到月娘,也曾强迫过她。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之前的自己,是怎样地伤害过她。
可王春生不死也死了,他连个报复的对象都没有,他就只能将拳头砸在墙上泄愤。
「可惜……他死了!我真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大哥,你说,月娘,她……她真地能平安无事么?」卫子璇回过头来,咬着牙,眼睛都泛红了。
「稍安勿躁,子璇,如果我判断无误,月娘大概不会有危险。最大的可能和线索,仍在福王世子,朱由菘的身上。只可惜,他是世子,位高权重,我们无法接近他,也很难去查访。只不过……就算月娘真地被证实在世子府,我们又如何能把她解救出来?那朱由菘,也是个贪淫好色之人。」
卫子卿抚弄着眉间的川字,越说越觉得无奈。
原本以为月娘会被拐卖到某间青楼。
如果是那样,最多花些银子,还可以把她找回来。
可现在,竟是连银子也解决不了了。
那朱由菘,怎会在乎那一点钱?
卫家有钱不假,可福王世子的财力,只会更雄厚。
「难道,难道没有可能,月儿,是被一群山匪劫去了吗?否则,王春生又怎会死的那么惨?那岂是寻常人杀人的手段?」卫子璇提出更多的可能性。
「呵,若是那样,倒还更好些。官府和我,都曾私下去访查过。几个月前,有个猎户在兔儿山脚下,莫名地捡到了一辆无主的马车。他见没人,便把那马车牵回了家。那马车,正是我们卫府的,也就是王春生带走月娘时驾走的那一辆。试想若是山匪犯案,事后又怎么会把那马车留在现场?必定会顺手牵羊。王春生死得的确不寻常,排除了山匪作案,那么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官家的人,才能有那么狠的手段。这世道,官家与土匪,又有什么不同?子璇,若真地是朱由菘,我们恐怕……」
卫子卿拍拍兄弟的肩膀,觉得很多话也说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