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笑起来也有淡淡的散不去的忧伤,谜一样的男人——后来,她才知道他刚刚失去爱妻,带着小女儿来这僻壤之地,是工作出差,也是放逐逃避。
他为人儒雅,但又有轻浮的意气,不爱板正地穿西装,衬衫松开两颗扣,领口总是歪,洁白袖口推到手肘高,一股fēng_liú倜傥的劲儿。
进工地视察时,姜北安总喜欢一手随意地拎着黑色西装外套,一手闲散地插在裤兜,因为个头高而略显驼背,抬头往上望时,狭长细眸微微一眯,像生出两道钩子似的。
镇上多少女人被他勾出魂。
姜北安对此不避讳,不刻意地接受什么,也不刻意地拒绝什么。对谁都是那副可亲又遥远的距离。
隔靴搔痒,挠不到心口,才愈加迷人。
徐凤秋经常见到姜北安的小女儿。
或许是因为被保护得很好,那娇俏的小姑娘眼中没有多少失去母亲的阴霾,见到人会腼腆地勾着指头,甜甜地喊上一声“叔叔阿姨好”——也不管那人是乞丐还是老板,纯善的小女孩眼中没有三六九等之分。
那时候姜北安就会低下头宠溺地鼓励地揉揉女儿的发顶。
小女孩不及他腿高,他做动作时需要弯腰,修长的身体总是不厌其烦地弯出一个无比宠爱的弧度。
看惯了粗鲁野蛮的丈夫,徐凤秋的心无时不刻不在为这个男人摇曳。
但更重要是,他代表另一个世界,一个她梦寐已久,却又无法触碰的世界。
仿佛是老天帮她,那小姑娘常来工地,一来二去,竟和她儿子相处很好,徐凤秋也借此与姜北安搭上话。
往后就是很烂俗的故事,工程结束,姜北安携女儿回京宁,她义无反顾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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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寒回到家时,姜瑶已经醒过来,门刚关上,她就肉麻地黏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心情很好。
“你回来了。”她将脸埋在他背后,嗅了一口,“……你去什么地方了?还穿成这样。”
沈知寒撑着墙面换鞋,转过来,将她揽进怀中。
想了想如实说:“我去见我妈了。”
那天李晶晶来家里,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对她说了,他也不该再瞒她。
姜瑶怔了一秒,结结巴巴:“我……我婆婆要来?”
沈知寒好笑地压了压她柔顺的发顶:“不需要这么叫她,我们以后不会来往。”
说完便往卧室走,他要去换衣服。姜瑶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看着他淡定地换衣服,淡定地去浴室洗一把脸,又淡定地走出来。
但有股说不清的氛围,萦绕在二人之间。
姜瑶静了半晌,突然问:“……你恨我爸吗?”
沈知寒手上动作一顿,这才回头看她。
一闪而过的挣扎很快沉进如潭的深眸。
他没有说话。
姜瑶鼓足勇气又问:“……你会恨我吗。”
平静的表面下是不可知的暗涌。她不能任他独自背负,亦不能让两个人的感情留下隐患。
姜瑶坐在床边,她一只手伸进口袋,不安地紧紧地攥住一条丝巾,一边说:“我知道你一定恨我爸。在感情方面,他确实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伤害了你妈,也破坏了你的家庭,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有权利恨他。”
“你一定也讨厌过我,所以那次在医院,才又把我抓回去。”
沈知寒目光闪烁地凝视她,她面色沉静,依旧是红唇白齿,依旧是美丽惊人,却有难以名状的陌生感。令他想起记忆中,那个怨恨了多年的小女孩。
沈知寒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久,才几个月,”姜瑶说,“沈知寒,你恨了我和我爸那么多年,却只爱过我几个月。这笔账不难算。”
她站起来,从后面搂住他,双手绕到前面,交叉起来打一个结,将他锁住:“但没关系,我不求你原谅我爸,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做了错事,自然应该被你唾弃。但罪不及我,你不该将仇恨转移到我身上。上一代的烂帐应该上一代清算,我们都是无辜的。你过得不好,未来我补偿你,但这不是替我爸还债,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沈知寒,我爱你……”
“谁说我恨你?”沈知寒握住她的手,转过去。
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是曾迁怒过她,将她和姜北安当成发泄的靶子,令他在最无助时刻,还能有一口气——还有情绪波动,就还活着。
而在进入姜家之后,他就已将她从那段往事中摘清。有那样一个父亲,她也是受害者。
到后来决定爱她,他已经义无反顾。
时至今日,他想得愈发明白:“我今天和她见面,她问了我很多过去的事,却一句也不提现在怎么样,住哪里,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她甚至还警惕地多看了两眼他身上的破旧衣服,不愿意多问他一句“钱够不够用”。
“所以我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见了。”沈知寒痛苦地说,“她从没为过去后悔过,她就是那样的人,野心勃勃,心气甚高,总觉得霞屿是个小地方,困住了她。如果那时候能把我打回娘胎,她一定会把我打回去叫我重新投胎。她自私,非常地自私,在爱我以前,更爱她自己。”
这才是对子女来说最可怕的地方,一个母亲,她爱自己甚过爱自己的骨肉,那么她的儿女,注定孤苦。
当年的徐凤秋难道不知道她追随姜北安离开是没有意义的吗?她那么聪明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