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一向是被人冷落的地方,一切珍贵稀有的物件,都不允许被添置。苏引月望著斑驳脱落的墙壁,上面却罕见地挂著一把古筝,好似年代已久,沈淀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他看了许久,终於缓缓将它拿下来,放在厅内的桌子上,轻轻拂去琴身上的尘土,他拨了拨琴弦,略微试了试音,忽然来了浅弹一曲的兴致。
各种乐器之中,他最喜欢的,一向是铿锵灵动的古筝。婉转之时,如山涧流水,涓涓清澈。澎湃之际,如电闪雷鸣,惊天动地。
食指缓缓勾起琴弦,停了一停,猛然放松。古旧的琴弦一震,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沈甸甸的迫人心弦。
苏引月为之一震,纤细的十指在十六根琴弦上流畅地滑动,琴声渐起,悠扬有力,鼓鼓得躁动心弦。
一首凤求凰,竟让他弹得如此铿锵有力,如此振奋人心。
缓缓收音,他最後拨了一下琴弦,一曲终了。
他站起来,随意一瞥,却忽然怔住。
门外站著的是一个那麽熟悉的身影……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高大挺拔的身躯,耸起的腹部,略微迷茫目光与他不期而遇,他轻轻一震,猛然避开。
他好似有些尴尬,过了好半天,才轻轻开口:“……凤求凰?”
苏引月眼波盈盈地望著他,笑了一笑,缓缓道:“是首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君赢逝干咳一声,打断他:“有名的凤求凰,朕知道。”
“……意思可明白?”
“当然。”君赢逝走进屋里,站定在他的面前,垂下眼帘。
苏引月心里一跳,隐隐的查觉出什麽……
君赢逝深呼口气,好像下定了什麽决心一般,脸上挤出笑容:“引月……刘瑟起兵了,你知不知道?”
“起兵?”苏引月重复一遍,皱眉。
“是,刘瑟起兵,打的确实你苏引月的大名。而你这个堂堂正正的领导者,难道不会知道麽?”
苏引月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双眸深处的嗜血一闪而过,他静默半响,一直拧眉不语,既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君赢逝抚著自己的腹部,神色温柔至极,动作轻轻的,含著些浓浓的不舍。“聪明如你,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刘瑟的神勇,能极之人少之又少。而刘瑟甘愿为你打天下,那对你有什麽想法,即便朕不说,你也一定很清楚。”
苏引月轻轻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看他。
“……赢逝你什麽意思……?”
“朕先问你一句话。”君赢逝目光沈沈地望著他,顿了一顿,淡淡问道:“对你来说,究竟是亲生儿子重要还是江山重要?”
苏引月心下一震,看著他坚定的眼神,忍不住踉跄两步,眼前一阵晕眩。
君赢逝缓缓道:“如果对你来说,江山比孩子重要,那麽,请你立即离开此地,你我堂堂正正地对战一次,如果孩子比江山重要,那……”他眼神一暗:“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苏引月忽然怔住,瞪大眼睛望著他,惊到发不出声音。
君赢逝深吸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朕为你生下孩子,将他交给你。从此,朕就没有这个孩子。”
“不……”苏引月摇著头後退。
君赢逝背过身去,闭著的睫毛轻颤:“孩子取名耀真,至於姓……就跟著你姓苏吧……我君氏,就当从没有过这个孩子……”
这麽大的代价,聪明如苏引月,他猛然就想到了,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有求於他。
“你没必要这样……”他垂下头,长长的发帘遮住黯淡的双眸,让人看不清表情。低低的声音里夹杂著些鼻音,沈痛宁静,悲伤凄凉。“你若想让我做什麽,直接说就好了,没必要……用真儿要挟我。”他说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淡淡的语气里夹杂著浓重的哀伤。
君赢逝心下一震,覆下的睫羽颤了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双手轻轻抚上高耸的腹部,他一瞬间变得温柔。真儿还在他肚子里一下一下地跳动著,清晰的胎动透过肚皮传到他的手上,他轻轻一震,暗暗道:“他是你的爹爹……定不会亏待你的……”
苏引月看著他,双眸中有些什麽晶莹的东西缓缓流动,眼眶红红的,他憋了半响,道:“你只要说一句,我什麽都会去,就算你我之间没有孩子,我也会去……你不明白麽?”
“朕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君赢逝呆了一呆,回过神来,语气有些恼怒。
“朕就告诉你,你若去了,阻止了刘瑟起兵,那孩子就是你的。你若不去阻止,那就滚回刘瑟那里,做你堂堂正正的领导者,你与朕,缺的就是一场光明磊落的对决。”
“……好,我去。”他呼了口气,怔怔望著君赢逝的背影,缓缓道:“国家就是你的一切,既然你要牺牲孩子也要保全她,那麽我就去帮你阻止刘瑟。”
闻言,君赢逝忽然揪紧腹部,双肩轻颤。
这意味著什麽……朕的真儿……
“好好生下真儿,如果我能活著回来,就带他走……”苏引月语气淡漠,平静得好似无关生死。
“……你怎麽可能死?就凭刘瑟对你的心思,你怎麽可能……”
“错了。”苏引月打断他“我不爱的人,无论他为我做过什麽,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