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还呆在村西自家院落里,忙着给神灵烧香上供磕头,凡人要过年过节,神灵当然也要过,还要过在凡人前头才行,每年的年夜饭,她都是赶在开饭时才來,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过年,虽是多了一个秋分,还是缺少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四方,去年过年,是银行在饭店里看的门,今年,要轮到他看门了,便不能回家团圆,另一个是四喜,他已经离家三整年了,至今音信皆无,今年过年,已经到了年三十傍晚,看來,又是指望不上了。
振书起身跨出大门外,去察看刚刚贴好的春联效果怎样,站在自家门前,向坡上的人家望去,家家门前一片红色,大红的对联,把新旧不一的庭院门口装扮得喜气洋洋,瑞气盈门,这都是振书的手笔,是他一个人为全村各家院落营造出來的,看到这些,振书心中荡起了暖暖春色,有了一种满足和自傲的感觉。
正这么自我欣赏着,身后竟传來一声颤巍巍的声音,说,爹,你老儿可好么。
振书的身子蓦地僵住了,心口立时狂跳起來,他慢慢转过身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站立在家门口不远处,振书不由自主地失声叫了一声,是四喜么,四喜哦,话音刚刚落地,自己也随之跌坐在地上。
來人就是失踪了整整三年,又突然现身家门口的四喜,就是振书最器重又最怨恨的二儿子四喜。
四喜的突然回归,顿时在大年夜的振书院落里掀翻了一锅沸水,振书喜之不尽,振书女人涕泪涟涟,四季两口子手足无措,金莲无动于衷,四喜媳妇桂花却喜极而泣,她不顾辞旧迎新的大好时光,更顾不得全家老少的颜面,坐在地上大声嚎啕,痛骂一阵儿狠心的男人,又哭诉一阵儿自家的苦楚,一直闹到了院外街道上娃崽子们燃放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为止,闹到了桌面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大人和娃崽儿们早已空瘪了肚子才算罢手,一家人似乎才清醒了,又陶然欣然起來,一家老少忙着温菜烫酒,和和乐乐地吃顿团圆饭,喝顿团圆酒。
酒席间,在家人追问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执拗倔强的四喜,把自己三年來艰难曲折的经历和奇遇一一讲说了。
初时,四喜一时负气,不顾了老少妻女,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师学艺的路途,他径直來到了青岛的崂山,想象着聊斋里的故事,专意寻找能够善施幻术又能掐会算的真人道士。
他见山即拜,遇观就求,却处处碰壁,沒人搭理这个土得掉渣儿又憨得可笑的乡下人。
四喜依然执迷不悟,他坚信,真人就在其中,他游走在太清宫、上清宫、玉清宫、百福庵、修真庵、太平宫之间,将近三个月之久,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四喜心里便升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然而,生性倔强又好脸面的四喜,终是沒敢踏出回乡的脚步,而是在两难中犹豫,在犹豫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