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股清凉冲散了室内的闷热,她倚着栏杆回头轻笑,“听雨轩里自然能见到雨。”斜飞的雨丝迷离了远处的山光水色,凝成透明的珠串顺着翠竹屋檐流淌而下。
杨小桐出了会神,突然想起猫鬼少年的话,她不能在这里久待的。她赶紧道了别往楼下去,外面一滴雨也无,地上的泥土也没有湿润的痕迹。好奇了一会,她又开始发愁,离诛大人在哪儿呢?上次那个地方她早就忘记怎么走了。
正低头想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鬼。杨小桐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就见眼前这只鬼那白瓷一般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她默默倒退两步,“你、你没事吧?”话音刚落,那裂缝又扩散开去一些,看着十分瘆人。
他眨了眨眼,秀挺的鼻梁下唇角一弯,露出了一脸明媚的笑容,“没事。”“哦,那就好。”她刚要走,就听他问道,“你是要去找谁?”对呀,也许这只鬼会知道,杨小桐转过身小声道,“我要找离诛大人。”
“啊,那我知道的,我带你过去吧。”这只鬼显然十分热情友好,她觉得自己对鬼的印象都要改观了。路上一人一鬼聊了会天,原来他是只瓷瓶,因为破损而被人抛弃,由此生了执念。
聊着聊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庭院。阿瓷停下来,“就是那里了。”杨小桐上次刚来过,觉得挺眼熟,“嗯嗯,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要找多久呢。”
竹叶被风卷落在石凳上,留下浅淡的影子。庭院里竹林幽静,重重竹影间,隐约可见一角鸦色瓦檐。她直奔到屋门口,然后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屋子里宽敞又明亮,一扇圆窗嵌着轻纱,如画般变换着四季的风景。
杨小桐一眼没见到人,一颗脑袋晃来晃去,“离诛大人,你在吗?”旁边隔着一座屏风,上面绣着的白孔雀展露着华丽的尾羽,高贵又纯洁。半透明的薄纱后面,原本无人的榻上,忽出现了一个侧卧的身影。
他倒有些意外,“是你。”杨小桐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好呐呐道,“对啊,又是我。”桌上的茶仍是冒着热气,她正觉得渴了,“我可不可以喝杯茶?”“不可以。”他悠悠道,“吃了这里的东西你就回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她咽了咽口水。勉强移开视线,杨小桐眼前一闪,一根发亮的银绳便绕在了她的手腕上。身体好像被什么拉了出去,她满头大汗地睁开眼,望见了头顶的纱帐。喉咙里干得难受,她掀开被子,跑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沁凉的感觉流淌过全身,杨小桐满足地抹了把嘴,然后看向手腕,上面的银绳已经不见了。好可惜,那么漂亮的绳子,她还想留着当纪念呢。枕着手臂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
巫寒拿着碗药走了进来,药汤黑漆漆一片,看着就觉得苦。杨小桐捏着鼻子喝完药,忽然神神秘秘道,“巫寒公子,我觉得我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不然她怎么能老是碰到鬼呢,说不定她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手里的动作一顿,他低声道,“你身上带着蛊,自然更容易陷入幻术当中。”言下之意就是你想多了,那些都是假的。杨小桐失望地垂下头,“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呢,看来是白高兴一场了。
空中大片的云朵飘过,天光仿佛从匣子里乍泄而出,幻化成金色的花瓣散落一地。她坐在廊下的背阴处,两眼无神地怀疑着人生。一片阴影罩下来,她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比金子还要耀眼的贵公子。
“良朝公子,你还没走啊?”杨小桐客气地问了下。沈良朝斜睨过来,露出一个冷若冰霜的笑,“要你管?”庭院里的繁花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黯淡了光泽。她往后缩了缩,嘀咕道,“我哪敢管你。”
不过他怎么又生气了?她一口气叹到一半,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幽暗的眼神。不是,她完全没有嫌他还不走的意思……气氛顿时僵在那里。一阵暖风从两人中间穿过,树影婆娑,周围有种诡异的安静。
突然,有人被扔在了他们前面的空地上。杨小桐伸出脖子往那里看,只见一个黑衣红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束进神帽,狭长的眼里透着几分愉悦散漫的笑意,他看着两人吹了声口哨,勾起唇道,“阁主。”
沈良朝看了眼地上的人,“那个偷蛊的?”巫朗踢了那人两下,“嗯,就是东西没在他身上,说是弄丢了。”原来就是这个人偷了盒子,害得她也跟着倒霉。杨小桐挨着柱子幽幽道,“在我身上呢。”
飞絮飘过长廊,追随的风吹散了檐上的落花,浮起一丝淡淡的清香。巫奈望着天边,身后的长辫子缠着柔软的发带,白衣上的绣线浸染了红蜀葵的颜色。望着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巫月姐姐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长廊的尽头慢悠悠地走来一个人,半长不短的头发,一身利落的劲装,手上的护腕勾勒着银色图腾。巫朗停在她身后,恶作剧地拉了拉她的辫子,“又在想你的好姐姐?可惜她抛下你管自己逃了。”
巫奈看了他一眼,“你别说她坏话,没用的,只要巫月姐姐过得好我就满足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不让我们知道她在哪里。”巫朗拍了下她的背,嗤笑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她自然有她的道理。”
背后的力道太大,她一头磕在了柱子上,巫奈埋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