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久,又有乱七八糟的事冒了出来,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
到鸣剑台的时候已是过了午后,大团的白云挡去了日光,倒也不是那么令人燥热烦闷了。一个佩剑的青年公子将他们迎了进去,几人走上石桥,两端的石灯台里传来轻微的机关响动的声音,暗藏的冷箭寒光慑人。
这么热的天里杨小桐愣是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直到他们过了桥,那些暗箭都没再有什么动静。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好吓人啊,这么多箭她根本躲都躲不过来,要是不明不白的就中了箭那得多倒霉,怎么说她也只是个路人而已。
长廊蔓延开一片烟紫粉青的彩绘,柱子上精致地铺展着银灰的图案。转动的齿轮声几不可闻,却不知道会从哪里飞出夺命的暗器来。而此时脚下宽阔平整的道路,说不定都隐藏着无数让人防不胜防的陷阱。
看来这里一定被盗过很多宝剑,不然搞那么大阵势干嘛。大堂里早已有人等候着,杨小桐默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一会喝喝这个,一会尝尝那个。吃得差不多了,她就偷偷溜了出来,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取下腰间别着的扇子,她扇着风四处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舞剑场,她抬手用扇子挡着光,眯起眼往那里看。只见宽广的场地周围竖着一排大鼓,一个女子正在场上舞剑,缃色的衣袖在风中翻飞,有一种凌厉而洒脱的美。
杨小桐都看呆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叶片底下丑不拉几的毛毛虫,对飞过她眼前的漂亮蝴蝶既羡慕又向往。好想成为她们这样的人,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只会是赞美和欣赏,而不会有任何的看不起。
茂密的枝条拂过亭上的瓦片,风过的一瞬间,有人轻踩亭檐,无声地落在屋子前。罗修环顾了一圈,这里几乎没变,只是少了那个人而已。身形一晃,他人已到了一棵树下,单薄的阴影投在地上,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如果不想那么轻易地死掉,就要让自己不断变得更强大,不管用什么方式。他最先想要学的是剑术,而那个曾经惊艳天下的青年剑客海天就在鸣剑台。他静静隐在暗处,等待着他出剑的时机。
海天只收了一个弟子,他年少时便是个不喜拘束、狂放不羁的人,后来也是被烦了好久才同意收徒,不过仅此一个,再多他就不干了。他的剑法确实绝妙,看似处处破绽,实则无懈可击。罗修一眨不眨地看着,已将那些招式牢牢印在脑中。
海天十分率性而为,教了一通之后,常常十天半月不见踪影,也不管那弟子会不会。虽是如此,但他并不藏私,勉勉强强算是个好师父。而庞景这个少年贵公子,性子沉稳内敛,对海天很是敬重,比如瓶子里的小花就是他每天早上摘回来的。
这日海天收了剑后没有立刻就走,等庞景离开,他望向了某人的藏身之处,“出来。”过了半晌,那里仍是没一点动静。他也不恼,只缓缓摩挲着剑鞘,“看来你想要我出手了?”树丛摇晃片刻,一个纤瘦的少年走了出来,眉目漂亮婉约,却是全无惧色。
阳光跳跃过左边的黑色耳钉,海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摸着下巴道,“把这段时间看到的招式练一遍给我瞧瞧。”罗修扬了扬眉,“嘁”了一声,转头就要走。身后猛然有疾风袭来,他侧身一偏,拔剑挡下一击。
剑光交错,他的面上不显半分慌乱,出手亦是极为冷静。不知过了多少招,对面的人重重一记劈下来,罗修只觉手腕剧烈一震,握着的剑便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海天适时停了手,哈哈笑道,“到底还是小孩子。”
他正还要说些什么,就见那个少年脚步一移,刹那间,人已站在了很远处。他纵身跃上屋顶,回头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隐入暗处再无迹可寻。白色飞絮纷纷扬扬,似落了一场反季的雪,海天抬头望一眼天边,把剑负在背上,往另一个方向转身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罗修藏得更小心了,海天逮住他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于是屋前的树荫下,又多了一个抱剑的少年。
时间弹指而过,这天练完剑,海天扔了一样东西给他,“接着。”落入手中的是一柄锋利薄透的软剑,名为弱水。他的招式本就偏重灵活,弱水剑异常轻巧,与他十分契合。他微微一怔,“给我的?”
海天挑了挑眉,“不想要?”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剑,“你不许反悔。”见他这个反应,海天又是哈哈一阵大笑,然后提着剑转身走了。
往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罗修垂下眼,剑身映出他眸底汹涌的暗流,以前总有人笑他漂亮得不像男人,后来他们都死了。江湖就是这样,只有成为强者才无人敢欺。
回想起来,那人也走了很多年了,如今应该是在哪里逍遥吧。花瓣似扑了一层金色的胭脂,零零落落铺了一地,又被人在无意间碾碎。来的人并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罗修转过去,目光微闪,“哟~”
庞景面无表情,“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刚练完剑,有汗珠顺着锁骨的弧线没入衣襟深处,湿透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胸口,跟着呼吸缓缓起伏。罗修轻嗤一声,“我路过。”他倾身往前行了几步,瞬间与他交错而过。
庞景侧过头,眼尾扫过他的衣袖,“真不知道为何他会把弱水剑给你。”“大概……”罗修笑了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身后的人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