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令不识字的边境军都要去上学,其实只是出于对神眷者的信任和支持。
“安啦安啦,我会付你利息的。就算苏利文的遗产不还给我,等丰收了也够还你钱。说起来羊皮纸真是不便宜……”安叙说,思路已经飘去了怎么搞都不成功的造纸术。她又没研究过穿越强国必备技能,只依稀记得造纸需要把树皮叶片丢进大锅里煮,然后捞出来。在这里尝试了一下,只能捞出奇怪的不明物体。
“我没在计较钱!”简柳眉倒竖道。
“哎呀,我知道!”安叙连忙安抚道,“反正我觉得肯定值得啦!”
简哼了一声,大概觉得她在硬撑。
安叙没有硬撑,她真心觉得值得。
不像这里的把平民的无知当成天经地义的人,安叙来自一个一穷二白却硬生生靠着一个个普通人建设起来的国度,义务教育为人们打破生于何处死于何处的命运制造了可能。她见过历史上蠢恶的羊群如何麻木地走向衰亡,也见过醒来的民众如何创造奇迹;她明白愚昧的狂热会导致多可怕的灾难,也知道文明之光可以粉碎所有看似不可破除的枷锁。人是可塑的,一个人如果是一滴水,无数人就能组成一片海洋。
这些坦率地显示着人类的丑陋和美丽的人们,在教化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安叙真心好奇并且期待着。
当然,如果教育之后依然是没药救的碍眼垃圾的话,这个认为自己在做梦的人随意地想,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提比斯防线的这个夏天非常忙碌,几乎没人离开庆祝圣塞西尔节,无论是边境军、修道士还是平民。没有谁下命令,他们自己不肯走。
数月前秃头似的空地被金灿灿的麦子覆盖,种植者们看着它们一点点长高、结出硕果,看着红土被青苗覆盖,然后染成一片金黄。麦粒日渐饱满,硕大的麦穗垂下了脑袋。开始还有人担心这些被压弯的植株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等明白它的分量意味着什么,所有人欣喜若狂。
神眷者曾揣测过能收获多少,鉴于她是在对农事了解不多,只能肯定不会惨到种一收二的地步。这年春夏风调雨顺,气温适宜,没有爆发病虫害,从未被种植过的肥沃土地奖励了第一批耕种者。
二十倍的回报率。
整个防线参与耕种的人都在收获前后陷入了控制不住的狂欢,每个人都像喝醉了酒,笑得完全停不下来。人们小心翼翼地收割下麦穗,笨拙地手工打下麦粒,拣走里面的麦秆,把麦粒堆到一起。好大一堆麦子啊!它们在阳光下闪着光,在人们眼中简直像金币一样。
偷麦子也是有奖举报处罚很重(会失去自己的一成粮食)的罪行,所有人瞪大眼睛注意着对方。只有三个被迷了眼的蠢蛋遭受了公开处罚,另外倒有几个人忍不住一头扎进了麦子堆里,辩解自己没想将这些财富占为己有,只是忍不住想在麦子堆里打个滚。这说法激起不少共鸣,于是心痒痒又不能付诸实际的人们将这些好运的混蛋揍了一顿。
将军的下巴掉到了地上,看着新建起的粮仓,匆忙给妹妹寄去这个月的第十八封信,问了一堆自己想都没想想过要操心的粮食储存运输和贩卖问题。
修道院长一扫担当此任后的抑郁,整个人天天慈祥得像个菩萨。他时不时会面带矜持笑容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路过他门口的人会听见一阵高昂的狂笑。
商人波莉赚得盆满钵满。她是个家底不算丰厚的小商人,在冬季没能在提比斯防线买到低价晶核,为了减少损失暂时没离开。作为最后一个离开防线的行商,她在初春接到了购买粮食的订单,又在如今成了提比斯防线贩卖粮食的代理商,这两笔从天而降的暴利生意让她一举成了暴发户,足以在特文城立足。她毫不犹豫地向边境军和神眷者投了诚。
罪民杜克从他曾以为一辈子再无指望的境地里爬了出去。他曾是一个小贵族的管家兼账房先生,不幸替主人家背了锅被流放到防线上。作为一个有几十年管理和财政经验的辅助者,他从其他教书的罪民中脱颖而出,毛遂自荐指挥边民们处理粮食、建立谷仓,并与商人打交道,截下了半成收益。他成功被调去打理神眷者的产业,甚至得到了对方的夸奖,虽然不知道“好秘书”是什么意思,但他决心好好干。
无数人的生活发生了改变,提比斯防线的丰收,尽管不被大多数人相信,还是作为“神眷者的奇迹”传遍了整个亚默南。而对于促成这一切的神眷者而言,她目前的感想只是“终于还清负债变有钱啦”而已。
夏天结束前,提比斯防线来了一位自称是神眷者旧识的访客。安叙跟着传令兵走进房间,风尘仆仆的南希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第62章
“南希老师?”安叙不确定地叫道。
“安。”面前的老人和记忆中一样温和地看着她。
安叙的记忆火花一样跳了几下,被抛在脑后的部分呼地浮了上来。她有些踌躇地走上前几步,伸手戳了戳南希的胳膊。
老太太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张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安叙被搂得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欢喜的尖叫,用力抱了回去。
那是南希老师,她一下子确定了,正是神学院中一直照顾着她的婆婆,总让她想到外婆的那个与众不同的苦修士。安叙本以为梦境转场后以前认识的人都会不见踪影,自我安慰会重逢也只是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