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吧,反正你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完全是浪费时间。”
“这……”
“对了,”石故渊说,“前阵儿我去东区菜市场,看见许萍了,你们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她在市场当清洁员?”
宋维斌尴尬得手脚不知摆在哪里顺当,在石故渊咄咄逼人的气势中,连反抗都提不起来,举起白旗一五一十地说:“电厂下岗裁员,把她给裁了,离家近边儿的不是没有轻巧活,就她要脸要面的,非得大老远跑东边去,怕遇上熟人……”
“那你还当着孩子面,跟人家吵架,”石故渊缓和了口气,淡淡地责他,“你不食人间烟火,许萍就得张罗柴米油盐,过日子没那么容易,许萍抹不开面儿,你也不懂事儿?”
宋维斌在这七拐八拐的话语里,破解出了石故渊婉转的深意;他很欣喜,又有些忧虑,说:“石哥,你还不知道我,我从不跟你客气,回去我问问她吧,她以前在电厂做文员,还学了电脑,干个行政没啥问题。”
石故渊“嗯”了一声,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不看你们,小晗还是我干儿子呢。”
宋维斌终于释怀,露出了整晚以来第一个笑脸:“诶,行,那石哥,我先走了。”
“等着,”石故渊回屋给他拿把伞,说,“大晚上就不留你了,回去注意安全。”
宋维斌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石故渊目送他下楼,面无表情。
石故沨这时候才知情识趣地凑上来,好奇地朝楼梯口探探头,问:“哥,怎么了?”
石故渊冲她宠溺地笑笑:“进屋去,外面冷。”
“你冷,我又不冷,”石故沨拽他进屋,又问了一遍,“你们聊什么呢,匆匆忙忙的,斌哥也不进来坐坐。”
“没什么,”石故渊说,除此之外他也无话可说,“我还有事儿,小沨,你早点儿睡,别总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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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勉风风火火闯进办公室,门都忘了敲;石故渊瞥他一眼,没有在意,转而继续跟秘书交代买三张到两江市机票的事儿;秘书离开后,刘勉定定神,说:“石总,监狱那边说,徐立伟翻供了,他们没压住。”
石故渊点上烟,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刘勉揣摩着他的心思,又说:“石总,您看这事儿……?”
“本来还打算今天去看看他,”石故渊有些遗憾,掸了掸烟灰,他头也不抬地说,“六年了,徐立伟不可能突然心血来潮,说翻就翻……近期有谁见过他没有?”
刘勉犹豫了一下,石故渊见了,安慰他:“没事儿,你说。”
“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同一天来了两个人,登记本上写的一个是郑稚初……”
石故渊抿着嘴,慢吞吞地把手边一摞书推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刘勉低眉顺目,噤若寒蝉,识相地闭上了嘴;直到石故渊对这个名字进行了充分的咀嚼、品味、消化之后,才继续说:“还有一个……”
这次刘勉更犹豫了。
“没事儿,你说。”
“……是池羽。”
石故渊倏然抬眼,目光凌厉如箭,直将刘勉c-h-a个对穿;刘勉不由一抖,赶忙说出早准备好的借口:“也有可能是重名……”
这个名字打乱了石故渊的呼吸,噎住了他的喉管,让他消化不良;石故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时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气的流动。
半晌,石故渊波澜不惊地说:“你怎么办事儿的,不会调监控核实一下?”
刘勉低着头说:“调监控看了,小公子那个,监控给关了,估计是他特意吩咐的;至于池羽……看上去和咱们认识的这个有几分相似……”
石故渊抬了下手,堵住了刘勉刻意留出的三分余地:“什么相似,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他了。”
刘勉不敢回答,甚至不敢偷眼去瞧石故渊的脸色;其实就算偷眼也偷不到,石故渊背对着他,面向着窗外庞大的世界,窗户映出的单薄倒影,一如在梦中的雾中,模糊不清。
石故渊吸完一根烟,说:“去查查他,我要知道他和徐立伟的关系。”
刘勉说:“诶,我这就去。”
石故渊挥手让他出去,忽然提点他一句:“他们俩都是高崎人,你叫人去高崎看看。”
刘勉应了下来,顺手关门的时刻,鬼使神差地,他再一次看向石故渊的背影;石故渊拢着肩膀,低低地咳嗽着;阳光照进来,可是他连影子都蛰伏在墙壁的y-in影中,就好像,他没有影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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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从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混到如今公司副总的高位,多亏社会这个好大学教会了他练达的人情和油滑的脾性;得了京城鼎鼎大名的依家资助,缓去燃眉之急后,他深谙知恩图报是人品的体现,也听过“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戏词——攀了高枝的麻雀不一定变凤凰,正如狐假虎威的狐狸一辈子变不成老虎,但他们都不会轻易放爪——于是郑小公子这棵大树、这枝高枝、这头老虎,自然而然成了唐军重点巴结的对象;又蒙郑小公子指点,助了他一臂好大之力,唐军顺势抱住这只强壮的手臂,死乞白赖要请郑小公子一块儿快活快活。
他以为郑稚初一个毛头小子,成年人的新鲜没玩过几样,他不知道名门公子都早熟,所以郑稚初真如大佛一尊,端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