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望舒玩得全神贯注,没发现前头的周焰回头,正奇怪地看着他。他低眉敛目,夜光下隐隐有艳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焰只见二人的影子正‘牵手’,月下影成双。
再看罗望舒,他那点矜贵里仿佛透出一派天真,竟带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周焰喉头有些干,又觉得好笑。
“不问我带你去哪?”
“嗯,你安排就好。”罗望舒只装作专心走路。
“带你去一个弟弟家吃饭。”
十分钟后,两人就到了地方,走进公寓后,电子屏自动亮起,电梯中浮现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庞。罗望舒抬眼看,见周焰的神色在淡蓝色光晕笼罩下,柔和不少。他跟那青年搭话几句,随后电梯便横纵向移动,将二人带到了一间房门口。
这种公寓是潘多拉港最常见的公寓结构,所有房间空间都有效折叠利用起来,因此电梯是横纵向移动的。罗望舒心下思忖,看来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可能普通简单。
等开了门,那青年热心迎接他们二人。周焰介绍过罗望舒,他便乖巧地叫他一声“望舒哥”。
是个oa。罗望舒不动声色地打量周焰,摸不准周焰带他来这儿的心思。炫耀,暗示,或是警示?
罗望舒面上不动声色,礼数做得周全,目光落在青年身后的餐桌上,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显然刚出锅不久。他不禁讶然,心想,这饭菜是他亲手做的吗?
再看周焰神情,并无冷漠或特别之处,当下更摸不清这顿饭的意思。
青年oa十足热情,饭桌上丝毫不冷场,什么话题都有,他未罗望舒与周焰布菜盛汤,罗望舒差点受用不住。倒是周焰神情自若,面无异色,神情自若。
一顿饭吃到末尾,还要去沏茶,周焰却阻止了他:“不用了,说正事吧。”
少年点了点头,走去端坐到沙发上,解开高领外套,露出肩与脖颈,还有脖子上雪白的绷带,又层层解开。
罗望舒全程观望,越看越吃惊,直到青年脖子上的绷带如蛇蜕皮似的完全蜕下,他浑身一震,身体都僵了。
只见oa本该干净漂亮的后颈上,布满骇人的咬痕,抓痕,从后侧到两侧都是,差点就伤到喉管。齿痕深而明显,咬合力度之大,从伤口就能看出当时恐怕连整块肉都被咬下来。伤口看上去不新了,恐怕已经愈合有段时间,尽管如此,还是满目惊心。
罗望舒只觉得自己指尖冰凉,浑身的血却翻涌,刺向胸腔心脏的位置,又惊又怒。
“这是……谁做的?”
那青年与罗望舒不熟,乍一感觉他的指尖碰触到肩膀,害怕似地瑟缩一下。
“我不认识……”
周焰也不看罗望舒,就像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一般,沉默地扯了把椅子给他坐。他再没看罗望舒,专心致志地开始给青年清理伤口。
“是一起alpha的暴力侵犯事件,两个人。他腺体受伤严重,信息素激素紊乱,朋友跑到医疗基地说他需要‘冷却’,不然之前那次发情期他熬不过。”周焰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三言两语罗望舒却听得惊心动魄。
旋即想到,之前周焰东奔西跑,即使在国会厅时,晚上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看来那时候,周焰就已经开始暗地里帮这少年做‘冷却’了。
“只是医生说,我体内还残留着alpha的信息素,需要自己代谢排出,‘冷却’对我的发情抑制有副作用,只能每天渗透光照半小时,来缓解下一次发情期……但去医疗基地用‘冷却’太贵了,每天一次,我用不起。”青年不好意思地对罗望舒笑笑,“周哥心地好,帮了我大忙,不然我可能……”
说到后半句,也许是情绪上来,他声音跑调,再说不下去。
“好在除了被咬破腺体,更多的没有了。”周焰低声说道。
“那两个alpha呢?”
周焰又说:“被当局压下来了。”
他还想问什么,却对上周焰的眼神,顿时缄口。
胸口酸滞,罗望舒僵坐好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来。他沉默地看周焰从青年的柜子里取出‘冷却’,开始为青年做渗透光照。
一时间屋内安静,只有周焰低沉的声音偶尔说“头低一些”,“疼吗”,“别怕”。
见青年神色不适,罗望舒挪动凳子坐到他身前,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
他说起话伶俐明快,逗起人则灵动幽默,笑时更是朗朗星月,身上那股贵气的疏离感,顿时烟消云散。
青年没一会儿就笑起来,愿意跟他亲近。
原来他小名叫冰糖,是男朋友给起的,说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像冰糖一样甜。时间久了,他身边的人也都这么叫他。
因为‘冷却’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冰糖的信息素,果然是甜丝丝的。罗望舒盯着oa笑起来时的两个酒窝,和他脖颈上狰狞的伤口,心中滋味不好受。
他别开眼问,这样的事,你男朋友不管吗?
冰糖笑得软糯:“他在伽玛星球打仗。这次战争结束,他就能从预备军正式进入先锋队。那个时候,我们俩就能结婚啦!”
周焰调整了下渗透光的位置,冰糖便很听话地转了个角度。他弯着脖子,样子有点小心翼翼。
又听他小声说,可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回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
“你男朋友叫你冰糖,一定很爱你。”罗望舒缓慢地眨两下眼睛,“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