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弄清楚李望说的“画画的女孩子有种特殊韵味”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衡听说可以探访谷好问并不特别激动,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但当方方的事时,不禁变了颜色。
“是误会!”玉衡无力地挣扎,仿佛溺水的人抓摸稻草,“楚雄不是贪财的人,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做违法的事。再说,他要那只花瓶做什么?又不能拿出来见人。我们家也没有那只瓶子。”
“来找你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方方操着公事公办的腔调,一板一眼地解释,“楚雄的总经理王博已经承认了,这只玉壶春瓶是上级单位的局长指定索要的,用来交换布展资格和一些其他的生意特权。王博说,是楚雄提议这么做也是楚雄亲自执行的,而楚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得到升职。”
玉衡的世界坍塌了。她瘫软地坐下来,脸色就像海水退潮一样,迅速褪成了一张白纸。
方方看到玉衡万念俱灰的颜色,心里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停了一下说:“当然,王博的话也不可全信,有可能他才是授意人,而楚雄只是执行者,不过这已经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了,属于商业罪案的范畴,我们会移交其他部门继续跟进;要提醒你的是,虽然最重要的涉案人已经死亡,但是花瓶的原主和现主都还在,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商业调查科最近可能会找你问话,了解情况。”
玉衡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不想听。丈夫的死已经让她濒临崩溃,现在又让她更加悲哀地发现,深爱的丈夫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她不仅不清楚他的过去,甚至与他同在的时候也并不深知他的为人,不知道他在为何营营为何忙。
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楚雄。
楚雄在她面前,永远斯文细致,正直坦荡,嫉恶如仇,是追求完美的chù_nǚ座。方方口中那个城府深沉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楚雄,对她来讲是另外一个人。
三年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她竟对他一无所知。她究竟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了夫妻啊!
何玲珑说过,楚雄不喜欢输,他当惯了冠军,连第二名都不能忍受。那么,计骗古瓶,以假充真,就是为了赢?赢得布展资格,赢得升迁机会,赢得今后平步青云的“大好前途”?
可是,现在他死了,他输了,输得这样彻底!
不仅输了生命,甚至输了荣誉!
连遗孀的脸面也一并输掉了。她拿什么脸去见谷好问?!
但是去警局路上,玉衡似乎已经稳定下来,她看着路边飞掠的青花灯柱景,叹息说:“不知不觉竟来昌南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转的变换。
然而上帝造人也不过七天。
这样说来,又觉得天地无情,视人如蝼蚁,不过尔尔。
方方有点奇怪地看看玉衡,只觉这女子毫无逻辑。她不过大了自己几岁,但看上去就好像已经走完一辈子,经惯见惯似的,这就是李望说的特殊韵味吗?
方方深呼吸,努力做出深沉的表情,引裴玉衡走进拘留所的探访室。
一桌,两椅,都做长条状。谷好问已经坐在对面等候,身后立着警察看守。
裴玉衡忽然深深鞠下躬去,半晌不肯起身。
谷好问愣住了,要呆一下才知道招呼:“这位就是楚太太吧?这是做什么?请起请起。”
“对不起!”玉衡坐下来,真心诚意地说,“我已经知道花瓶的事了。是我们对不起你!如果不能追回您的花瓶,我会卖掉房子来赔偿您的损失。希望您不要再怨恨楚雄吧,我愿意替他还一切的债。”
谷好问更加吃惊,作为凶案最大的嫌疑人,他以为死者家属的来访是为了向他讨命的,正打叠起一大堆腹稿来应付那个伤心欲绝的未亡人,却怎么也没想到玉衡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是杀人者向死者家属求饶,倒是死者家属对嫌犯说对不起?
性情暴躁的谷好问忽然老泪纵横了,这是多么好的女人啊,是自己的鲁莽冒失使这个女人失去丈夫,变成了年轻的寡妇。造孽啊!
“是我对不起你!我真没想过要害人,就只是推了他一下,真的,就一下,他倒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他,对不起啊……”老人说不下去了,哭得像个婴儿一样。
羁留的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害怕、担忧、悔恨、自责、怨天尤人。但是第一次,他从心底感到深深的悲悯,怜悯楚雄,怜悯玉衡,唯独没有怜悯自己。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无论法律给他怎样的制裁,无论花瓶追不追得回来,上天能否还他一个公道,都不重要了,都是他应得的。他使得面前这个悲伤的女人失去了丈夫,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挽回,所以即便是死刑,他也会无怨无悔。
他不想再上诉,不想再争辩,楚雄死了,生命的代价是无法偿还的,多少个瓶子也换不来一个楚雄啊。裴玉衡说要卖房子来赔偿他的损失,可是,他拿什么来还她的丈夫?
谷好问嚎啕大哭,裴玉衡也泪流满面,方方则看得呆了,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裴玉衡是一个她看不懂的女人,也是她无法企及的。
第七章真假楚雄
当“玉壶春”的真相水落石出时,“黑天鹅”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面,摸底结果让警局所有人大吃一惊:她和楚雄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