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盯在腾空跃起的白虎身上,它浑身箭矢,血流如注,仰天长啸之间,却仍是奋力越向高台。
“颜禄,住手!”少年的声音冷冽似镔铁,急急地迸发而出。
流矢无眼!
羽箭之声“刷刷”地自他耳畔划过,却是一根根一箭箭没入了白虎的皮肉。少年夺了近侍的冰刃,纵身一跃,向白虎冲去。
被叫做颜禄的中年男子大惊道:“殿下,不可!”
秦悦亦是被那玄色少年的举动所震,索瑟在公何宇怀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年轻轻落地,长剑翻飞,将漫天的羽箭格挡在身体之外。看台上的军士连忙弃了弓箭,齐齐跪在地上,山呼“庆元王殿下”。
庆元王却不回应,兀自走到小白虎身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它浑身是箭,犹如一只奄奄一息的刺猬,静静躺在地上。它的鼻子轻轻触动,勉强贴着少年的手掌,轻轻地蹭了两下。
少年亦是轻轻抚摸它的下颌,回应道:“阿吾。”
小白虎的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然后靠在少年的身上,渐渐变得冰冷。
连江城的夜风很凉,秦悦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衫,如雕塑般僵硬地坐在公何宇的身旁。他从箭矢之中救下了她,却因浑身伤痛,自己累得晕了过去。
远处人声嘈杂,她只知道颜禄跪在庆元王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而昨夜还与他们嬉戏的小白虎,却再也醒不来了。她一时间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却是不识一人,不由抱着公何宇便哭了起来。
“他又没死,你哭什么?”男子的声音近在咫尺。秦悦抬起头来,见庆元王将双臂抱在胸前,于高处冷眼睥睨于她。
“公何宇?”他冷哼。
她虽不知他如何认得公何宇,却是连忙止了眼泪,“多谢庆元王殿下救命之恩。”
“你随我来。”庆元王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左右随从将公何宇搀扶起来,一路跟了上去。秦悦这才从地上爬起,亦是默默地走在最后。
庆元王将他们带回了庆元王府,又命医者为公何宇诊治。他身上的伤口错综复杂,有刀剑伤、亦有野兽抓伤。
庆元王立在窗前,面上的神色静得出奇,“野兽抓伤从何而来?”
公何宇昏迷在床上,医者已经离开,秦悦左顾右盼,“你在问我?”
他没有回答,微微侧脸,漆黑的眸子对上她,惊得她一个哆嗦:“昨夜……我们在白水河边,遇到了那只白虎,被它所伤……”
“既是北齐人,为何入我南楚之境?”他又问。
“武德将军被谋逆所杀,少将军被人追杀至此。”秦悦答。
“白水城主与武德将军是至交,为何会杀其子?”庆元王不信。
秦悦惊得冷汗涟涟,不过是先前的寥寥几句话,他怎会知道他们从白水城而来,又怎会知道他们被白水城主追杀?
难道告诉他,白水城主追杀的是她而非公何宇?秦悦深知自己的身份将给公何宇带来大祸,不由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又是谁?”庆元王话锋忽转。
“我……我是。”秦悦吞咽着口水,庆元王狡诈,她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她指着公何宇道:“我是他的童养媳。”
“嗯?”庆元王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撒谎。”
秦悦心上又是一惊,却听他道:“他是武德将军养子,尚未有儿女亲家。”
秦悦静默不语,她甚至不知道公何宇是武德将军的养子……话一出口,这谎话却是再也编不下去。
庆元王拂袖而去,冷冷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我是否救他,要看你接下来如何回话。”
秦悦急得抓耳挠腮,思索了许久,终于对门外的侍卫道:“我要见庆元王殿下。”
门外那人身形修长,对她道:“你随我来。”
那人带着她穿过蜿蜒楼台,及至一间极为隐蔽的小阁,沉声道:“殿下,人带到了。”
秦悦四下望去,但见此处草木参天,却是比北齐之境多了一片青翠之色。她正在顾盼之间,便听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来。”
身形修长的侍卫开了门道:“姑娘请进。”
“多谢。”秦悦尚未迈步,便见屋内一片灯火通明,薄薄的屏风遮不住其后的剪影。庆元王殿下正倚在榻上看书。
她犹豫了一瞬,轻轻上前。
那侍卫便又将门掩上。
“都想好了?”庆元王着了薄薄的中衣,轻轻靠在床榻之上,浓密的黑发披散开来,不像白日里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秦悦的眼睛自他身上一路向下,落在地面上颇大的一片绒毯之上。那绒毯乃是上好羊绒织就而成,蓬松柔软,入手温润,不想南楚之境也会有北齐之国的绒毯!
“大胆!”他侧目看她,却见她正盯着地面发呆。
庆元王素来冷傲,身侧之人无不敬畏,今日这女子却已是两次无视于他。
“跪下!”他薄唇轻启,自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后,目光便又落在手中的书本上。
秦悦早就想摸摸那绒毯,立刻跪坐其上,果真是柔软舒适。想到自己好几天都没挨过床,若是能在这绒毯上宿上一晚,便是教她死而无憾了。
“我名叫管林。”秦悦轻轻握住绒毯,长且柔软的绒毛自她的指缝里调皮地钻出,甚是有趣。
“北齐管氏女?”庆元王的眼睛盯在手中的书卷上,“又在撒谎?”
“万万不敢。”秦悦垂着眸子,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