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愈是难舍难分之时,这时辰便过得越快。萧啟推开顾容,话到嘴边,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接着,他又紧紧抱住了顾容。不过一霎时,他便夺门而去。顾容想出门送他,可他哪敢出了沉香苑的门,门外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他只能站在门内,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不知为何,看着萧啟走远了,他反倒清醒了几分。那本将喷涌而出的伤心被突地止住了,那看不分明的眼泪也没了踪影。清若出现在他身后,道:“公子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明明清若说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听在顾容耳边,却有了更深的意味,他瞪了她一眼,道:“你未免c-h-a手太多!”
那萧啟自出了汝y-in侯府后,与父母好一番惜别,即刻上了一匹快马,往城外去了。阳陵侯交代他在城外会合,可省却些许麻烦。他不知到底有何麻烦,可照做总不会引火上身。其实,他对于和阳陵侯打交道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在他看来,只要乖乖地按规矩办事,总是不会错的。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城外,看见了等候着的军队,立刻上前打招呼。阳陵侯早早地便看到了他,见他过来,便道:“陛下不会来了,咱们即刻动身吧!”
每次阳陵侯回京述职,今上都会为其送行。这次原本不会是例外的,却不想阳陵侯决定一早动身,今上还需早朝,便只好由他去了。
萧啟跟在马车旁,骑着马往远处望去,只见那太阳慢悠悠地,像是在水中荡来荡去。他从未去过远处,至多也是郊外。突然令他往最西边去,那种不外露却萦绕于心的惆怅又起了。他想顾容了。
可顾容又在做什么呢?
只见他坐在桌边,冷冷地望着清若,坚决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清若站在那里也不恼,只是劝道:“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你心里难道没我明白吗?”
顾容自是听说了萧夫人想为萧啟娶亲一事,可他还想赌一把,便道:“这一年多里,也难为你伏低做小了。你且回去吧,我的事,我自有打算。”
“容弟,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好几年了,若再等下去,他们心中会不满的。”
“不满便不满,我还上赶着求他们不成。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早些分道扬镳也是好事。”
“你还在怨他们当初没救你吗?他们只是……”
“你何必为他们找借口。若我死了,才称了他们的心。这样,他们就能再找一个好控制的人了。我死了,获利最大的是他们,我哪有怨他们的道理。”
“容弟,可我们只有依靠他们呀!你难道忘了你父母临终之时交代你的事情了?你可是答应过的!”
“我若说……我反悔了呢?”说完这话,他头一次不敢看向清若。
清若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可又顾忌这里可能隔墙有耳,只好放低了声音,道:“你已经逃了两年多了,还不够吗?咱们生来就是这种命,由不得自己。”
顾容其实只是试探性地问出了那句话,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真的要回去吗?他做不到抛下萧啟不辞而别,更做不到从此往后再不见他。
“英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想吗?你想这么做吗?你想不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一生?”清若的本名叫武英。
“如果有选择,谁不会渴望更好的呢?”说完这话,武英自己也有些晃神。她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她也会希望安稳的生活,她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不是这种命该多好。
顾容早就知道,武英同他一样,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他们还是在海边捡鱼时的模样,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只想盯着眼前的鱼。然而,那些都是短暂的,责任才是永久的。
“英姐,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你照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武英想说,这整个汝y-in侯府都看他不顺眼,她怎么放得下心离开。可她又知他有他的骄傲,他也迟早要独当一面。自己这个帮扶了他几年的人,总是要看着他走远的。因此,她没再说话,算是以沉默答应了。
这边的萧啟已经跟随大军出了京中,来到了阰阳城。阰阳城坐落在山脚下,到了晚上冷得厉害,只觉风一阵一阵地钻进来,关好门窗也是无用功。萧啟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见着了顾容。
这时候,萧啟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一阵响声后,他进来了。萧啟大惊,正要起床,却听那人道:“是我。”这声音萧啟怎么可能不熟悉,在做太子侍读那几年他可是经常听到的。
萧啟默默起身,也没敢点灯,问道:“你来,有何事?”
张掾本是想问点什么的,可话到嘴边,又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着。好半晌,张掾才道:“那个萧敬,到底是何人?”
萧啟觉得张掾此行实在好笑,竟是为了知道萧敬是何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什么时候这般不明事理了。
“他是我叔父的儿子,还有何疑问?”
张掾估摸着这事萧啟也不知道,问也是白问,只好道:“那小子,你可别小瞧了去。”
萧啟真觉得他很可笑,自己的兄弟自己当然知道他特异卓绝,哪还轮得到他来说。
“你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张掾突然就点了灯,笑得一脸得意,道:“我请了旨,随你一同去西塞!”
萧啟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笑道:“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