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这架势,撇了撇嘴,一晌也不说话。
沈氏吃了口茶,又说:“那个娟儿我记起来了,昨儿慧娘让我给守固了,你知道守固房里没什么人……”
王姨娘一瞪眼说:“这怎么能……”
沈氏扯着嘴皮子冷兮兮笑了起来:“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二叔叔也不少那么一两个,怎么还和自己的侄儿争了,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又得将着里里外外训一通,您要真想替二叔叔讨要,就找老夫人去,我这么个做杂事儿的能管什么事儿?!”
王姨娘听她是要撇干净,总不能真把这点子破事儿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讨人厌,坐了片刻也就烂着脸色告辞去了。
这才出了屋子,沈氏就朝外面说了句:“什么人做什么事儿,别蹬鼻子上脸!”
王姨娘气得直跺脚,领着婢女呼啦啦朝外面跑。
彩玉进门就笑道:“少夫人和她置气什么,不过是个姨娘。”
沈氏说:“我不说她几句,她真要浪翻了天去,这不过是叫她知道咱们大房不是没人,哪由得她来这里乱叫唤!”旋即又吩咐道:“你去慧娘那儿给个话,就说让他们把心放进肚子里。”
彩玉领了命出去,到了翠林轩正见到几位娘子在围着绣架说笑,便将此事传了来,几位娘子都松了一口气,彩玉正说要告退,季海棠留着心眼儿,让谢沁芳去拿支彩扇子出来给彩玉。
谢沁芳一瞬醒悟过来,抚着额头说:“我这个高兴昏了头的,差点子忘了给咱们报好信儿的彩玉姐姐道谢了。”
这头说着,谢沁芳就进屋取了一折彩扇出来奉给彩玉,彩玉自然推辞不收,谢锦慧就拉着彩玉说:“你这是看不得我这个病痨鬼的物件儿不成?!”
既是这般,彩玉只好笑眯眯收下来,免不得多看季海棠一眼,又朝几人道过谢才走。
这日季海棠和几位娘子在屏风后面绣佛经,又遇上谢靖来拜见,谢老太太给看了些茶水,说起来:“你倒是个好心,把慧娘身边人儿给弄到芸娘身边儿去。”
谢靖只是有意无意朝屏风里看去,却也不说话,季海棠也不知道谢靖到底是在看什么,就大着胆子从虚实缝儿里细细看他。
许是今日阳光正好,从轩窗里打过来的光辉落在他发髻上,一直蔓延到额头再沿着直挺的鼻梁落在细薄的唇上,将他一个刀削轮廓镶了一层柔意,倒颇有几分令人神魂颠倒的姿色。
他是好看的,像一把窄背钢刀,俏得紧!
季海棠盯着那细细薄薄的唇看了片刻,眼光一抬,似乎对上了那双锐利的眼睛,她觉得是错觉,谢靖是不能看见她的,转了转眼珠子朝他吐了一下舌头。
谢靖转过脸去笑,谢老太太只当作没看见地说:“环儿呢?”
谢靖面上淡了下来,只说:“凭祖母您安排。”
“那就让她回来成了。”
谢老太太话才说罢,谢芸娘就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扑在谢老太太脚下说:“太奶奶,您把环儿留给芸娘好么?”
环儿也跟着出来,跪在谢老太太面前一言不发。
谢老太太去看谢靖,谢靖只盯着环儿看了片刻,又盯着屏风里看了看,却不说话。
谢芸娘就去拉谢靖,哭哭求道:“阿爹,您留下环儿,留下环儿。”
谢靖抱着谢芸娘坐在身旁说道:“环儿大了,环儿不能再跟着你了。”
谢芸娘哇哇哭起来说:“不,我就要环儿,就要环儿,是不是你娶她,她就能跟着我了,那你娶她好不好?!”
这话惊得人真是魂不附体,季海棠一针差点儿又戳了自己,顶着脑袋朝外面细细看着,只见谢靖面上像是阴晴不定……
谢靖冷着声说:“胡闹!”
谢芸娘没受过谢靖的重话,听了过后哭得更厉害,谢老太太就叫贴身婢女去抱谢芸娘,嘴里喝谢靖:“你吼她做什么,都是你惹下的债!”
谢老太太一骂,谢靖就不还口,只等着挨骂,谢老太太拿着帕子给谢芸娘擦了脸,一面说道:“那就先留着得了!芸娘身边儿也没几个贴心人”
谢靖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倒是谢芸娘止住了哭声,抓着谢老太太的衣袖问道:“那阿爹会娶环儿么?”
谢老太太瞪了谢靖一眼,又来哄谢芸娘道:“小娃娃怎么管这些了,太奶奶将环儿留在你身边就成了!”
谢芸娘“嗯”了一声,靠在谢老太太怀里撒娇。
环儿也在谢老太太脚下磕头谢恩。
季海棠在里面听了一晌,心中说不出滋味来,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了又觉得自己好笑,她有什么脚可拿来砸的,她又没去绊谢靖一腿子!
谢芸娘在谢老太太榻上撒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谢老太太命人把谢芸娘抱进去睡着,谢靖守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也告辞了。
谢靖一走,谢老太太就对环儿说道:“留你在他手畔,你可有什么不满?”
环儿磕头说:“奴无怨言。”
谢老太太轻“哼”一声,目光冷冷淡淡,有那么一丝丝青烟似的怜惜:“痴儿,痴蠢,你若能磨了他的鹰喙,也到不了今日这般为难的境地。”
环儿不语,仰头看着谢老太太,只见到谢老太太神色安详平和,仿佛谢老太太刚刚没有怜惜训斥过她一般。
未过多时,谢芸娘醒了过来,季海棠就带着谢芸娘请辞,只谢老太太盯着季海棠看过几眼,又拉着季海棠说:“让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