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瑞中帮儿子到处找武艺师傅的事,传到宋诚宇老人的耳朵里,他是一个背景复杂而显赫的人,曾是某国民党大员的侍卫官,解放前夕为党国大撤退垫后,在逃往香港的路上,被解放军先遣部队在关卡上逮个正着,关押了二十来年才释放回家,老家正值江滩农场建设,政府让他在农场接受劳动管制,农场考虑到他年纪大了,给他安排了放牛的差事,他身体健硕,性情豁达,为人低调和蔼,每天和两头牛为伍。
老人家特别关注这一传闻,他期待有一位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先人留下来的武功绝活,也好告慰先祖的遗愿。二十多年过去,一个侍卫官对主子的忠诚,在监狱里经过漫长的强化教育和改造,那种唯命是从的愚忠早已经淡化,他认为自己为党国和他老人家尽忠了,何况在最后国民党溃退台湾承担大撤退垫后,为党国在大陆奋斗到最后一刻,以致来不及抽身成为俘虏。
漫长的牢狱生活使他对名、利、情都看淡了,在这世上唯独有一件事还萦绕在他的心里,想起了都会使他心急如焚。已是古稀之年的宋诚宇,不知多少次在梦中看到先父一遍又一遍地嘱托:“本门不能绝……”
往事不堪回首,他认为在这个世上唯独不能忘记的就是祖上的遗愿,如果今生坐视不管,那就愧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以前在监狱里,这种夙愿不敢想象,如今在农场放牛,管制少了,就应该把握机会,趁身体还健硕,带出一个徒弟来继承本门的武学精髓。
这个时代,以‘阶级斗争为纲’,国民党分子本身就是这个政权最大的敌人,宋姓本家亲戚都怕受成份不好拖累,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房都躲得老远。现在偶然听到有人想学武,而且是一位‘施姓’的小男孩,祖上曾有交待,有一脉‘施姓’原本就是一家。为了不错过这样的机缘,他请了假,换了衣服,赶到五亭镇,打听施瑞中工作单位和建筑施工地点,通过一个老乡,他很顺利地见到了这位宅心仁厚的泥瓦匠。
施瑞中在施工高架上作业,见有人来找,从简易扶梯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了过去,看到一个非亲非故的长者,心里有些茫然,问道:“是你找我?”
“哦,是的!”宋诚宇拎了个小帆布包,笑容可掬地反问:“您姓施?”瑞中毫无表情地点头,回答说:“对!我姓施!”宋继续追问到:“是西向山里那个施姓吗?”
施瑞中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翻了翻眼想了半天,回答说:“听上辈老人讲,我们是从西向搬出来的!”宋诚宇心里头一热,激动地说:“我姓宋,很久以前有可能我们是一家!”
瑞中发现这位老者表情怪怪的,反问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宋诚宇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莞尔一笑,问到:“你是不是帮儿子在找武艺师傅?”
瑞中这才明白,又有人来毛遂自荐教儿子练武了,对这事他都有些麻木了,满不经心地回话说:“是的,儿子想习武!”宋毫不掩饰自己的急迫,向他要求说:“能让我看看孩子吗?”
瑞中没有多少反应,为儿子找师父,招来不少人来骗钱,以往都是三四十岁的人,现在六七十岁的也来了,他的反感几乎到了极限,要是年轻人也许转身就走了,可面对的是一位老者,他不好意思那样做,嘴里敷衍说:“你是什么门派?”
宋有点不好回答,这一门没有什么名声,也没有授过徒,别人怀疑也觉得正常,他含糊地回话说:“会的拳很多,本门精华应该是南少林的承传!”瑞中更加怀疑,这段时间老是这个门派那个拳路,都听出了门道,很多所谓的拳师都打‘少林牌’,他带有一点鄙视的口吻说:“没有听说过啊?”
宋也点头承认:“是的,本门不广泛授徒,影响不大,不过拳法很好!”瑞中虽然急于为大茂找师父,但也是宁缺勿滥,这样送上门来的总感觉好不到哪里去,一付调侃的样子说:“要不要钱的?”
宋诚宇笑了笑,对他卖关子说:“这要看你的儿子了,学得好就退钱给你,学不好要三百元!”施瑞中浑身不自在,这不是纯粹唬人吗?哪有这样的说法!不再想和他胡搅蛮缠,可老人家还是一本正经站在前面,他只好继续敷衍说:“什么时候交钱?”
宋回答的也干脆:“你定下来叫你儿子拜我为师,就要交钱!”瑞中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最后一次反问:“怎么能判断我儿子学成了,那又什么时候退钱?”宋很利落地伸出五个手指头说:“五年以后!”
瑞中心里暗暗发笑,三百元都可以娶一个老婆了,可以造一间房子,这不是来寻开心吗?五年以后退钱,那钱早就被你喝老酒了!心理在抵触,脸上也显不出什么好的表情,就等着宋诚宇自己识相转身走人。
宋看出了瑞中的心理反应,赶紧以商量的口气说:“没有钱,让你儿子先跟我学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你认为我的拳法可以接受,你再给钱!怎么样?”
这个方案施瑞中到可以接受,心里对这位老人的看法也有些变化,觉得不像是来骗钱的,定下神来问:“你为什么要一次交这么多钱?是缺钱用吗?”宋诚宇摇头说:“那倒不是,钱放在我这里,你们大人小孩都会重视一些!”瑞中坦言到:“我们学武是真诚的,你只要有真功夫可教,我们就会重视的!”
说到这里,宋诚宇才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