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不出她出事了他会怎样,他大概会发疯,会死,“棠梨,你不能出事,你若有差错,我会死,我必然活不下去。”因为后悔思念和孤独。
甘棠心脏收紧,又努力平息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一身的泥污,先去洗干净再过来,我现在怀着宝宝,得非常小心,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不能接近泥污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殷受嗯了一声,扶着甘棠在软塌上躺下来,给他盖好被褥,塞了个暖壶,快步绕到后头浴池去了。
待彻底感受不到殷受的情绪,甘棠这才按了按发疼的胃腹,一呼一吸的平复着胸腹里的绞痛,待稍稍舒坦了一些,慢慢起身挪回了案几前,翻了几卷奏疏,提笔批复。
倒不是她不爱惜身体,实在一些事非得她做主首肯不可,且身体难受的时候,做些事,时间过得快,也很能转移注意力。
她可能抗不到两年那么久,但这也没什么关系,两年能做的事,缩到一年里做好,让妲己安安稳稳接手棠国,她也就放心了。
殷受回来见甘棠正聚精会神处理政务,目光暗了暗,把软椅搬过来,抽了她手里的朱笔,低声道,“你这么坐着不舒服,你躺着,我念给你听,该怎么处置你说我写。”
甘棠无奈,只好依言过去躺着了,笑道,“遇上棠地的机密怎么办,都被你看光了,我不是很亏。”
殷受不理她,拿过竹简一卷卷读起来,除却涉及提拔官员、增设门户的政务,其余赈灾救济、赋税农收,航运、工坊、丝绸述表,其它方国上奉的国书云云,他都说了批复意见,甘棠若同意,便直接回了,到后头听不见声,殷受心头顿觉不安,抬头见她只是睡着了,心里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点劲,起身打算把人抱去床榻上,却一动她就醒了。
甘棠四下看了看,揉了揉眼睛歉然道,“阿受,怀了宝宝比较容易嗜睡,我又睡着了,说到哪里了?”她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白日偶尔舒服点,就很容易犯困,有时说着话都能睡着了。
殷受摇头,“你安心睡罢,我来帮你处理政务,你信我,我若这时候对棠地不轨,那我必定五雷轰顶百毒侵身。”
甘棠是真被他逗乐了,她这辈子最不会怀疑的人就是殷受了,最不会怀疑他对她的心,不会怀疑他对她的爱。
几十年了,她很了解他,她此时若告之他她的情况,他必定后悔自责,若她要他余生陪着她荒唐度日做个昏君,只怕他二话不说也就应了。
可她希望他做个明君,不亡国,不自焚,好好同殷商一道活着,长命百岁。
甘棠拿过几卷翻了翻,见重要的那些都批复好了,殷受完全是按照她的处事习惯来做的。
甘棠心里熨帖,扶着肚子站起来,“阿受,你跟我来。”
里搁着她这几个月以来写下的东西,无一不和子民们的衣食住行有关,陶瓷、制盐、矿、煤炭、纸、船舶、榨油、制糖、□□等等,她上辈子学到却来不及教授给自己,给妲己的知识,她记得的都记录在这里了,全部用的布帛和皮毛,堆起来有一座小山这么高。
这些是她手写的原件,给妲己的已经让人誊抄过一份了。
殷受素来聪明颖悟,又敏锐,甘棠并不敢多说,只含含糊糊说是制瓷工艺的图册和文书,给他带回大商邑去,殷受眼下只忧心她的身体,是没心思理会的,“我让人封存起来了,你让唐泽派人来搬回大商邑去。”
外头天冷,又加之是晚间里光线又暗,潮湿阴冷,殷受扶着她,无奈道,“我知道了,这里冷,我们先回去,不急于一时。”
甘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又沉稳的心跳,蹭了又蹭,“阿受,你这次在棠地待多久?”
殷受避开她的肚子,轻轻把人抱起来,回了寝宫,把人放到床榻上,这才回道,“待到你安全生下孩子,身体无恙为止,你别想赶我回去,我不答应。”
甘棠乐道,“你的大臣们没有意见么?”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商容比干辛甲几个倒是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圣女生的王储预示着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预示着两地百年之内难起兵戈,西伯昌若率兵来犯,已毫无胜算。
甘棠见他眼里无喜色,自见面后都没多看过她的肚皮一眼,心里发软叹息,“阿受,你不喜欢宝宝么?”
殷受给她除了鞋袜,入手冰凉,拿过旁边放着的暖壶想给她捂着,又觉太烫,便捂热了手,再给她暖和,见她舒服得脚趾头动来动去,索性给她揣怀里了,他身体温热,给她取暖正巧合适,“喜欢。”只见不得她受这样的苦,被这孩子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快快生下来罢。
温温软软的热意自脚底流遍四肢百骸,甘棠眉开眼笑地乐了起来,脚趾头在他怀里抓巴来抓巴去地玩,暖和了也不想放下来,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哎了一声,示意殷受坐过来,“阿受,你过来,我肚子凉,你过来给我暖暖。”
殷受用个巾帕包着暖壶,塞到她脚下,用被褥严严实实盖好了,挪到前面。
甘棠面上起了一层薄红,轻咳了一声,解了衣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拉过殷受的大掌放在上面,里头的小宝宝似是能感应到一般,轻轻动了一下,又连续动了两下,甘棠喘了口气,笑道,“阿受,你看,宝宝会动了,它在跟你玩,这是我们的孩子,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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