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川寄来的糖还剩最后几颗,画未也带来了,她和于采薇分着吃了。
她们累了就肩并肩靠在一起,降低了声音放慢了语速聊天,最后都沉沉睡去。
天色微明时分,她们同时醒来,于采薇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们的火车开到了大海,四周海水翻滚,白茫茫一片,车厢里只剩我一个人,你下了车,坐在一条船上,我使劲喊你,怎么喊你都不应。火车一直在开,你越来越远,我觉得我要死了,好害怕,突然就惊醒了……”
她一脸委屈,像一个没睡醒的小孩。画未揽住她,揉揉她的头发:“梦是相反的啦!”
“你说,我们能一直不分开吗?变成老太婆也在一起?画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当然一直不分开,就算变成老太婆还一起坐火车去看你喜欢的男人。可以吧?”
“臭泥鳅!”
火车穿过一片田野,田野里种着大片翠绿的玉米,一抹蔷薇色的霞光微微展露在灰白的天际。
两个女孩微笑的面容,如清晨初开的蔷薇一般美好。
火车在上午九点到达,两人从汽车站转乘汽车,两个小时后抵达一个叫琴川的江南小城。这是季明朗的家乡,他和朋友经营了一间画室,教中小学生及社会上的绘画爱好者画画。
于采薇打电话给季明朗问画室的具体位置,季明朗只当她在开玩笑。
她们赶过去的时候,他正俯身指导一个孩子。
于采薇没作声,她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起身,转头发现了她,还有画未。
他眼里腾起两束星光,星光绽放成火焰。他迟疑了一秒,似乎想后退,但终于还是朝于采薇走过来。于采薇迎上去,说:“我满十八岁了,高考也考完了,我终于长到可以正大光明和你恋爱的年纪了,所以我来了。”
季明朗红着脸。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笑。
画未在远处,季明朗与她对视,但她目光平静,只微微一笑,没有与他沟通的意思。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于采薇正仰头看着他,带着千山万水的情意和无尽的青春热爱。
他的犹豫让人难以觉察,他握住了于采薇的肩膀,拥抱了她。
于采薇和画未在琴川待了三天。
这三天,她们走过了琴川古旧的街道、深深的小巷、季明朗童年生活的小镇,还去了长江的码头,在高高的芦苇丛中捉螃蟹,等着货船经过涌起潮水打湿她们的鞋子。画未陪于采薇到每一个季明朗去过的地方。
“这里有他的青春时光!”于采薇激动地说,“我来之前就想过了,不管他会不会接受我,我都一定要来一趟,感受他青春里那些我错过的时光。”
她们回去的时候,在站台上,于采薇吻了吻季明朗,季明朗也吻了吻她。她睁大眼睛,认真地问:“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如果你愿意,那就是了。”季明朗温柔地说。
“好,那就是了。”于采薇坚决又欢喜地说。
火车开动了,季明朗在站台上笑着挥手,于采薇哭起来。画未抱住了她。她轻声说:“我不是难过,只是恨时间太短,距离太远,不能多爱一点……”
“这才开始呢,青春很长,等你大学毕业,你们就能在一起了。”画未安慰她。
“嗯,等我大学毕业,我一定要与他在一起。”于采薇喃喃地说。
画未想,等魏泽川服完兵役回来,他们也能在一起了。他走的那一天,她就开始了两年730天的倒计时。
高考成绩公布了。
画未的分数在预料之中,超出一本线二十多分,选择很多。在得知自己分数的第一时间,她打电话给陆昊天,问他的分数怎么样。
陆昊天很失落:“勉强上了二本线。”
画未本来阳光灿烂的心情,顿时像遭遇了倾盆大雨,瞬间冰凉湿透。这意味着,他的清华建筑系梦想破灭了。她说:“你在哪儿?我来看你。”
“等我回来再打电话给你,我在乡下外婆家,外婆病重了……”
“嗯,好。”画未挂了电话,心里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画未给魏泽川写信,告诉他她的分数和她想考的大学。
填志愿这天,画未在学校碰到艾莉莉。
艾莉莉烫卷了头发,穿着粉色的雪纺裙,拎着一个精巧的小挎包,可爱又妩媚。“恭喜亲爱的,考得那么好!”她对画未说。
“谢谢,你呢?”
“我勉勉强强,差点上一本,不过我的目标也不高,华侨大学应该没问题!”
旁边一个女生插嘴:“艾莉莉,你分数也不错呀,上华侨大学有点可惜哦!”
“可惜什么呀?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去华侨大学泡侨二代!然后也混出国去,弄个侨民身份,人生就完美无敌了!”艾莉莉眉飞色舞,天真豪迈,仿佛美梦触手可及。
教室里还有很多同学,有人紧锁眉头很纠结,不知该填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有人隔着电话与家里商议争执;有人考得不好,草草地填了几个学校了事。
画未心中早有主意,她要去那个美丽的大学,走出后校门就能看见月光一般的沙滩。那样,她和魏泽川可以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填好志愿的同学都陆续走了,画未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校园里又一片空荡荡,冷冷清清,仿佛刚才的热闹繁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冬天的花树关于春天的梦。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