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扁着嘴巴,紧张地攥了手,拼命摇头,想想,又拼命点头,急得都快哭了。这让温静姝不由叹息着轻轻笑开,“你伺候大少夫人不过几日,为何性子都变了?”
“奴婢没有。”
“你以前不怕我的。”
“奴婢不敢。”
“不敢还是不怕?”
今日的温静姝不若平静,似乎不太好说话,夏青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不知所措地绞了绞手指,突地想到一件事,机灵地转了个话题。
“回禀二少夫人,奴婢是紧张了。今儿一早喜婆去给大少夫人送衣裳配饰,发现大少夫人不见了,房里多了一只母鸡,就抱着母鸡嚷嚷开了,这会阖府上下都晓得了这事,老夫人和大夫人很生气,怕要寻喜婆的霉头,我那时也在院子,怕受牵连打骂……”
温静姝微微一怔,“六爷可晓得了?”
夏青不知该怎样说才不会挨她的骂,言词有些犹豫,“大抵……大抵还不晓得吧?六爷向来不管这些家宅琐事。”
“呵。”温静姝嘴角微微上翘,像是笑了一下,又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青儿你去乾元小筑找六爷,便说我吃了药不大好,疼得缓不过气,早上还呕血,麻烦他来看看。”
“是,二少夫人。”
夏青瞥一眼案头的药碗,默默出去了。
——
喜婆抱着母鸡跑到乾元小筑的时候,萧乾正从净房沐浴出来,换了一身轻软干净的衣裳,懒洋洋倚在雕了丹凤朝阳的花梨木大椅上,看手上的八字庚帖——萧大郎与墨九合婚的庚帖,上面有他们两个的八字。
“使君,老夫人说大爷的事,让我来找你想法子……”喜婆挨了一顿臭骂,急得快要跳脚了,“大少夫人不见了。这,这可怎生是好?”
萧乾捏在庚贴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考虑着淡淡道:“去回老夫人,我已知晓。”
喜婆“哦”一声,心想墨姐儿都没了,这祖孙俩似乎还在互相推诿,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她有疑惑却不敢问,只悻悻退出去。
“站住。”萧乾喊住她。
喜婆回头,“使君有何吩咐?”
萧乾放下八字庚帖,低头看一眼地上拼命挣扎的芦花鸡,不经意扫到红绸上墨九留下的字,脸颊抽搐一下,“把新娘子一起抱走。”
若对面的人不是萧乾,喜婆可能会顺着笑几声。可他是萧乾,只只觉见了鬼——萧六郎从来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是,是,这就抱走。”她紧张地抱着母鸡就要开溜,然而才刚调头,就被气咻咻赶来的大夫人董氏撞了个满怀。
母鸡“咯咯咯”满屋乱飞,拍打在董氏的头上。
董氏今儿一早起来,原本打扮得光鲜亮丽,想在来参加婚礼的娘家人面前显摆一下,可墨九跑了,她先被萧运长的两个小妾一唱一合的调侃了一番,再又被母鸡抓了头,一时气急败坏。
“还不把鸡抱下去,等着熬汤喝啊?”
喜婆吓得一声不敢吭,逃命般去了。
董氏回头盯着萧乾,火气没法咽下,直冲冲问道:“六郎,墨氏哪去了?”
萧乾也急着去找墨九,被董氏一问,俊脸上便露出一丝不耐,“大夫人在兴师问罪?”
董氏不喜欢萧六郎,但她娘家势弱,儿子又指望不上,从来不敢与他对着干。可这会儿,她面子里子都丢尽,气极了眼,语气也横起来,“六郎怎么对母亲说话的?莫非不懂尊卑?”
她上来就论孝道,可萧乾并不在意,也不认为对董氏这个“母亲”应当怀有什么敬意。他冷冷瞥她一眼,一边系着薛昉递上的披风,一边漠然道:“大夫人若无事,回去歇了罢。我急着去替你找儿媳。”
“哼!一口一个大夫人,好有教养。”董氏气得面红耳赤,“难不成你姨娘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孝道?”
脚步一顿,萧乾斜目看她,“我娘若会教儿子,大夫人恐怕早已下堂。”说罢他头也不回地侧身而过。
董氏被奚落,急火攻心,上前拦住他,低声道:“六郎莫要欺人太甚。”
萧乾眉梢一挑,睥睨着她,并不回答。
董氏又道:“大郎视你为兄弟,你却淫他妻室,更在婚期之前,助她私逃,置大郎于众人的羞辱不顾,六郎你到底有无人性?”
屋中除了薛昉,并无外人。
可董氏声音不小,萧乾不由皱眉。
“大夫人莫非染上墨九的疯症?”
“疯症?你不要以为做得隐蔽,就能瞒住所有人。”董氏冷笑一声:“你须记好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萧六郎懂得掩人耳目,可墨氏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你与她做下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萧乾静静看她,不走,不动。
墨氏说了什么,他还真有点兴趣。
可董氏身为国公夫人,那“香蕉与鸭梨”的典故,自然不可能在萧乾跟前细说,只讽刺道:“我母子势孤力薄,不敢与萧使君为难,可你与她既然已有苟且,为何还要如此歹毒,是要生生逼死我们母子二人吗?”
董氏心性狭窄,为人善妒心眼小,可事关萧大郎的名声,她不会随便拿来责骂。而且她垂垂落泪的样子,也不似做假。
然而萧乾不明白,“苟且”一说,到底怎么来的?更不明白,墨九一介妇人,到底与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逮到就知道了。
这样一想,他瞥着董氏怨毒的脸,大步走了。
董氏望着他颀长孤